正文 卿卿 — 24篇 33章 池天青(六)

「果然,我们楼里的戏子很能教人,王爷的演技有长进了。」厅里,看向呆呆望着地上几丝灰烬出神的王爷,蜻蛉一笑「那样的心疼、那样的痛苦,却没有在尊夫人面前表现出一分。」

「……她为什麽不哭一哭?不大闹一场?不像个孩子一般对我发脾气?」霜澈没看着蜻蛉,连瞟一眼都没有。

卿卿的那一笑,嘴角的弧度,勾得他心碎。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不顾一切地将她紧紧揉进怀里?或许应该拉过她烧伤的手,像以前一样念她几句、替她上药、细细包紮,而不是让初一接了这个工作?

但,怎麽能呢?不能的。

所以他只是冷眼望着她,望着她呆愣愣地烧了合婚帖。

他只是照预定好的那样冷眼望着她,望着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她颊边漾出的梨涡、她眉眼间的笑意、她眼底的伤心、她不自觉摆出的贵族身姿、她玉葱般的纤纤指尖、她的踉跄。他将她的一切烙进心里,等着带进棺材里回味,即使那看得他心碎。

一切都照着计画运行,她的难过、她的一颦一笑都没有超出霜澈的预期,唯一超出他预期的,是霜澈自己的心。

心怎会那样地疼?疼得他几乎挨不住。

脸颊上,为什麽会有水痕呢?

再回到我房里,当然没可能见到澈,但桌上静静地躺了一只玉镯。

执起来映着月,月光穿过透白的玉料,照得镯子似能发光,这样的纹理、这样的光泽,价值连城的一只玉镯。

我说它是卿卿。

我说我把卿卿交给他了,要他珍惜,我不在时,看着镯子便得想到我。

他要我永远留在他身边。

我答应了,说我以我极长的寿命永生永世陪着他。

『待在我身旁,永远,这是作为我妻子的责任。』

但,我已不是他的妻子,这个诺言,想来,就不必守了。

微微一笑,他竟把镯子留在这里,意思是,我俩夫妻名分的存亡,决定权在我。

其实哪是我决定的?他真心爱着的女人回来了,我当然没可能继续死缠着不放,多没意思的一件事。

没什麽好考虑的,微微一笑,抬手将镯子往桌角一敲。

都快分不清了,那碎了一地的,究竟是玉镯子、是一片真心、还是曾经完满的我的爱情?

不对,我的爱情,曾经完满吗?

只觉得指尖一刺,被破碎的镯子边角划了一小道口子,微微皱眉,起身去翻柜里的药箱。

还记得我替他熬了一锅粥、弄得满手是伤的那日,他便是这样翻出了药箱、替我包紮包得好好的。

拿着绷带缠了半天,笨手笨脚勉强缠出了个人参一般大小的团儿,呆了半天索性拆掉不包紮了,终究没他手巧。

以前我要是受伤了,都是怎麽做来着?

阿,是了,若不是澈会在旁边罗罗嗦嗦,以前我受伤都只是舔舔伤口就不理了。

那就这麽办吧。

指尖沾唇,舔净了冒出的一点血,就算是处理完伤口了,和衣坐卧到床上靠着床头。

低低一笑,手抚上还平坦的小腹。

「孩子啊,没有父亲没关系的,你还有乾爹乾娘,还有母亲,绝对能行的。」

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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