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一个卷着袖子，胸前别着毕业生字条的男孩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一年级资优班教室前，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给人鬼鬼祟祟的感觉。
「与奚哥哥，教室已经空罗。」
声音自後方楼梯处传来，但他没有回头，只是眼珠子转了一圈。
「咦，放学了吗？」
「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不只是放学吧？」楼梯口的家伙逐渐向他走进，点点头，面无表情的与眼前的男孩四目相交，说。
「呵呵，那阿拍为何还在这里呢？」他并没有回应潘研少的话，一如往常的笑容满面。
潘研少耸耸肩，「我只是想和吉他哥一起回家。」不以为意的回道。
「你应该晓得他他不会再回来这里了吧？」眯起眼，彷佛看穿了他所言并不真。
「那可不一定，与奚哥哥这不就出现了吗？」以毫不意外的平淡语气轻易反驳了他。「对了，刚才我有稍微听见与奚哥哥上台时说的话唷，十分精采呢。」
「真是不好意思。」
「不，我是真的很赞同你所说的。」
言与末仍维持着一贯的神情，等待他把话接下去。
「就某些方面，与奚哥哥完完全全是个失败的人哪。」笑嘻嘻的接下这句话，丝毫不害怕得罪於人。
「哈哈哈。」他并不否认。
「……学长喜欢赌吗？」稍作停顿後，他又唐突的开口问道。
「赌？喜欢啊，应该说到了痴迷的地步。」这算是言与末今天第一次对潘研少的言论给予明确的回应。
听了他的回答，潘研少将头向左倾了几度。「赌甚麽？」
「我拥有的，我不拥有的。」
只见他失声笑了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学长唯一不敢赌的，是自己的感情吧？」因笑而眯起的双眼微微睁开，逼视着言与末。
他倒也没因此而愣住，抿了抿上下唇，眨了几下眼。「那种东西不是拿来赌的。」
「可是学姐和我都赌上了，她拿自己的感情赌学长的，而我则是赌上学长对学姐的这分心意。」潘研少也毫无退缩之意，认真的盯着他的脸，做出反驳。
言与末听完後於是蹙起眉，「你为甚麽要拿你的感情赌我对未未的？」神情有些困惑。
「因为我喜欢的是予未学姐呀。」露出一副「你明明就知道」的轻松表情，回应他的疑问。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拒绝未未了？」乾笑了几声，收起疑惑，换上另一种诡异到有点茫然的笑容。
「是呀。」
「我愈来愈搞不懂你了。」
「你心知肚明。」
「学弟说话突然不像学弟了啊。」露出上排牙齿，右手抓了抓耳朵，语气有些困扰。
「此刻我的身分并不是学弟。」潘研少依旧挺直身子，一点也不被他的话语所影响。
「唉呀，真糟糕。」
「你该清醒了。」
「要揍我一拳吗？」只见言与末挑眉，无论眼神亦或是口吻都带着些许挑衅意味。
他依然沉稳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那倒不至於，你是靠脸吃饭的嘛。」
赞同性的点头，微笑。
「既然脸皮这麽厚，为甚麽没有办法厚到把学姐留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耸肩。
「蹦！」
这是一个大男孩跌坐在地上的碰撞声。
坐在地上的男孩抬起头，望着右拳还悬在半空中的另一位男孩，「阿拍和他他一样毫不手下留情呢，明明上一秒才说不会打脸的。」眼神找不出半点责怪的意思。
「只是出奇不意。」说得比理所当然还要理所当然。
摸了摸疼痛感犹新的左脸颊，踩着有些踉跄的步伐起身，看起来十分狼狈，但微笑仍牢牢实实的挂在脸上。
「你难道不觉得愈是喜欢一个人，就愈容易带给她不幸吗？」五只手指头不自觉开始相互摩擦，是很少出现在言与末身上的焦虑小动作。
「那麽学姐有带给你不幸吗？」潘研少双眼眨也不眨，质问道。
「啊？」
「拳头又要过去了唷。」
「对不起，是我太懦弱。」
「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他没有再开口，眼神忽左忽右，像是在观察甚麽。
「……那我就先告退了。」半晌，他停止了方才的行为，不再延续任何话题，和平时会四处牵拖的他很不一样。
语落，将胸前的塑胶花一把扯下，塞进口袋後便头也不回，从潘研少原先走上来的楼梯离开现场。
忽然之间，他又像想起甚麽似的，「啊」了一声，回过头喊了一句。
「不过我并不是个很自私的人哦，我只是很自以为是罢了，这点我想他他应该明白。」
潘研少站在原地，思索了会。
看看左边，看看右边。
伴随着渐远脚步声的，是另一个渐近的步伐。
只见谭吉他缓缓自走廊另一侧的楼梯走出来，与他四目交望。
「你得到你要的答案了吗？」
「吉他哥……」他愣了一会儿，倒抽一口气。
「——答案也许在你和学长都离开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