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是已经结局了吗?
看着两张相视而笑的面孔,我缩回身子,手里仍旧抱着那颗橘红色的篮球。
「唉——」我不断拖着最後一个气音,彷佛是在和自己比可以叹多长的气似的。
「你明明就很喜欢她,当初还装一副很豁达的样子,根本没人叫你放手呀。」
「与奚。」直觉性的辨认。
「你怎麽会在这里?」异口同声。
我们彼此面对面,这一次的相遇完全是在意料之外。
「……我哥说今天早上会回来,我从一大早就在站牌等,等半天连个影子也没等到,以为他已经回家了,在路上又看到你走进学校,本来只是想打个招呼,後来发现你的行径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就跟过来了。」半晌,与奚率先做出回应。原来与奚还会特地去车站等他呀,真是温馨。
我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原来是和班上同学约好要来学校打球的,走进学校後,从中庭忽然看见疑似学姐的身影正走在教学大楼的楼梯上,於是我追了上去,悄悄跟在她後头,但也不敢太鲁莽的叫住她。
即便那个方向是自去年六月後不曾再有人去碰触过的音乐教室三。
然後钢琴声、大叫、吉他哥的去向、我喜欢你……我全都听见、看见了。
与奚也是。
「你後悔了吗?」他没有完整指出所指为何,却也不拐弯抹角。
「我後悔了。」我自然也不再多做掩饰。「起初想说学长要是真那样一走了之的话,我……不过看来不会有那个机会罗。」
还以为我能赌最後一把。
「你很蠢。」他盯着我的左手腕,上头挂着两条用鞋带编成,打结处有些分岔毛躁的手环,那是学姐当初亲手交给我的。
「就是说呀。」是啊,我还以为会有那个机会把其中一条还给学姐呢。
凡谈到这方面我就完全没辄啊——我就是喜欢看别人得到幸福,纵使自己很难过,但自己并看不到自己难过时的模样,只要看不见就好了吧?
这样的我是替人着想吗?不是啊,是我自己不喜欢接收到他人眉头深锁亦或是强颜欢笑的样子。
「……不过你的世界比我哥要来得宽广许多,身边的人也是,所以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拿好来说那个面包似乎不太搭……」
我「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与奚的心果然很软呀。
「我知道。」
我知道,只不过当下依然会很难过。
※※※
「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失恋吧?」有一次的社团课,社长用她那圆圆亮亮的双眼盯着我看,问。我们仍系着朋友的关系。
「为甚麽?」我朝她露出不解的笑容,反问道。
「喜欢你的人应该不少吧?就算一开始没感觉,但依照第一印象大多不会立刻拒绝。」她认真的看着手中的吉他,煞有其事的分析给我听。
我的脑袋随着她的言论运转了一圈。
「……可是我喜欢的人恰好与你说的相反。」这是我推出的结果。
只见她十分诧异的望着我,手中的吉他差点从腿上滑落,我做出了扶持吉他的举动。
「潘研少,你……失恋罗?」这是她推出来的结果。
我耸肩。
「无可奉告。」
那时的我知道,成功率并不是零。
※※※
然而方才所见让我着实明白,这一次,我是真的失恋了。
放手的是我,无法忘怀的也是我。
我果然也和学姐有些相似哪。
不过这也证实我的判断并没有错,我赌到了学姐及学长的幸福。
利大於弊,应该说连弊也没有。
与奚盯着我的笑容瞧,时间停顿了几秒。
然後他毫不犹豫的走进教室里头。「哥哥。」
我维持原先的姿势靠在墙上,背对着他们,只听得见交谈声。
「与奚啊,你怎麽找我找到这儿来了?真厉害呵呵。」
「呃……好久不见。」
「哦。」
光凭所说的话就能清楚晓得谁是谁了,这也证明他们全没有改变。
「我是跟着拍过来的。」
「阿拍吗?」
我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真的是阿拍耶!抱着篮球的应该是阿拍对吧?」与奚哥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可我却完全摸不着他激昂的语气下在想些甚麽。
我回以一个尴尬的微笑。
学姐的反应倒是不出所料,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不晓得该不该过来。
「学姐,好久不见了。」於是我率先出声,试着像平常那样与她打招呼。
她有点惊慌的挥挥手,想要露出笑容却不像是在笑的模样。
「未未高兴到说不上话了呵呵。」与奚哥哥同样没错过学姐的所有反应,笑盈盈的替学姐解释道。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呀,明明我刚才一直在一旁偷看学长姐共结为连理的。」我搔了搔後脑勺,不明所以的转移话题,这应该是转移吧?
「你这麽一说,不好意思的倒要换成我和未未了哪。」从他的神情及理所当然的语气里完全察觉不到不好意思的存在。「你是早有预感我和未未会同时出现在这吗?」
我摇头,「不,我是不经意看见学姐和学长的……」迅速否认道。「而且我的目的地本不是教学大楼,更不是音乐教室。」
听完我的话後,他停顿了一会儿,随後又发出「呵呵呵」的笑声。「也对,看阿拍的样子倒也不像预知到那般。」
我身着一件短袖汗衫与五分裤,出门前随手一抓的运动外套挂在手上,加上手中的蓝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专程来音乐教室这种地方的。
此时只见学姐踩着四秒一步的步伐,十分缓慢的走出教室,来到了我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
「虽、虽然我好像没资格对你说这种话,可是……」她的眼神一会望上,一会又望下,跟与奚哥哥的老神在在呈现相当的反差。「——要加油哦。」
我的学测文科考差了,影响最大的是英文。班上每个人,包括老师,都对我第一次绝对无法顺利通过习以为常,不管是谁,全强烈建议我考指定考科,而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任何可行方案。
与奚的分数虽没有与奚哥哥当时那麽高,但也不低,繁星很容易就挂上。
学姐这话听起来十分突兀,但我想她只是想开口却不知能说些甚麽,尤其她曾喜欢过我,甚至告白。
倘若那时的我没有推开学姐,现在会是甚麽情况?
学姐会快乐吗?
想必仍会像今日一样心系学长吧。
那麽无论当初我有无和她继续走下去,我终会放手。
既然如此,提早做出决定的我其实也没那麽蠢嘛。
「阿拍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找他他呢?不过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嘿嘿。」
对於吉他哥的去向我的确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现在的我也很少去打扰他了。
不知为何,在十七与十八岁之间像是有一道很深很深的鸿沟,明明只差一年,却会令人不自觉却步。
「好啊,一起走吧。」
我的目光注视着学姐,她明明也是十八、九岁,给人的感觉却始终如一。
既不是天真,也并非成熟。
——不如说是笨拙。
学姐并不笨,只是一旦站在与奚哥哥和吉他哥身边久了,之间的差异便会显得特别清楚,尤其是「拙」字。吉他哥及与奚哥哥总是一副就算天塌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唯独学姐整天紧张兮兮,看起来特别神经质。
她不会真的闯祸,但总甚麽也不敢说,害怕他人的目光。
而能让学姐抛下那些恐惧的,正是与末学长。
吉他哥,当我再见到你时,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的答案也许是存於你们都不在身旁的将来,但学姐的答案,却紧系在你和学长缺一不可的未来。
「不打球了?」与奚盯着我手中的篮球,针对我的回覆,有些疑惑的问。
我眯起双眼,点点头。
「在学校的日子还很长呢。」
明明只剩不到两个月就要毕业,三个月就要指考了,我的心却不感到任何躁动。
我好像逐渐明白学长那时的心境了。
故事接下来的走向,我们都能预知,会走上哪条路、成为甚麽样的人,正是因为都知道了,我们淡定得像是在阅读他人的故事般。可奇怪的是,别人的故事总是比较有趣。
学长笑了,学姐也笑了,看见他们坦然的模样,我的嘴角也不自觉向上提起。
所以啊,这一定就是最好的结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