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像也很难面对,这麽多日子以来拼尽全力所做的努力彷佛在一瞬间就被宣告无效,只因对方的天分比任何人都高得太多太多,即便黄濑也一样。
不论分数或球场上的一对一,都再再证明黄濑确实不如青峰,但也绝对不是因为他太过弱小,青峰的力量实在强大地让人怀疑有没有服用禁药都不奇怪。
一路过关斩将,所有队伍都小心翼翼地、丝毫不敢小看对手,谁都知道一个大意都可能会造成严重的错误,比赛这种东西输了就全都没了。
全国高中篮球联赛,海常在全国八强止步,他们的夏天差不多结束了。
经过一场极剧烈的交锋,黄濑的腿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要知道对运动员来说,受伤几乎是最难突破的障碍,大多时後低潮期会随之而来,进而影响练习,练习无法跟上其他人的脚步就表示实际比赛有可能也会落後对手,就算黄濑有着连自己都十分自信的天分,遇到这种事情不免信心大减,毕竟他才彻彻底底又输了一场比赛。
之後他们继续将四强的比赛看完,同时做为学习的一部份。
接下来的几场比赛没有看到奇蹟世代的选手上场,甚至连板凳都不见身影,不只黄濑,所有关注着I˙H的人们都为之疑惑,当然没有人知道理由,同样身为奇蹟世代一员的黄濑也不晓得原因,倍受期待的场次在些许失望下结束了,第一名是赤司所在的洛山高中。
即使比赛已经结束了,并不表示他们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放起暑假,休息几天恢复疲劳,接着是海常篮球部每年暑假都会有的集训,为期一个礼拜。不论寒假暑假都会有一段时间密集训练,基本上篮球部的队员们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见得到面。
在迎接冬季盃的训练前,黄濑首先得在接下来的日子赶紧把伤养好,意味着很多练习都无法跟上,再怎麽拥有运动天分,伤口恢复的速度也不可能比较快,相反的身体发育都还未完全,更容易造成伤害。
他不晓得是不是从初中时就开始累积,但绝大部分可能是前阵子的练习过度而造成的,总之黄濑的胫骨无法承受像以往那样剧烈的动作,集训时都只能训练上半身部分,自然是不能和队友一起分组对练。
没有办法凭自己的意志尽情控制身体,很难受呢。
黄濑这几天失落的情绪完全表现在脸部,就算暂时无视而过也会令人在意,至少笠松是如此。心情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所有人都因练习时间结束而休息时,黄濑则终於有了场地而留下练习投篮。不摸摸球总觉得混身不自在。他只能在不造成伤害加重的前提下原地射篮。
想为了队伍做些什麽,这样的想法在青峰面前简直愚蠢。
「我的篮球是不依靠队友的。」
虽然并不是因为那个拦截而造成败北,不,那绝对是非常关键的一球,不管是观众还是球场上的所有人,也一定都明白。海常的气势在那一刻就被破坏殆尽。
尔後的黄濑常常思考着:「如果那一球,没有传给笠松前辈的话,也许还有得分的可能性对吧?」
正因为是青峰不可能会有的动作,所以被推测出来。
不甘心。
黄濑的三分球撞击篮板後弹到了地板,以他的命中率来说是几乎不可能会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失误,没有里开篮球场,一直在一旁看着黄濑自主练习的笠松膝盖想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心理状态会影响选手的表现占很大的成分,只要有一丝的负面情绪,很容易造成失常。
黄濑一定还在意着桐皇战的事。
极少有过败场经验的黄濑抗压性会好到哪里笠松不敢保证,正因为一直获胜,很多时候他所学到的东西更少。比如求胜的企图心。
但无须至疑的是,虽然只是练习赛,输给诚凛一定带给他很不一样的感受,明白没有理所当然的胜利。
所以倾尽全力却没有得到所想要的回报,那种不知道该说是气愤还是无奈的情感,都令人不知所措也开始怀疑自己。
他的选择明显被推翻了。
相信队友真的是正确的吗?
「黄濑。」
正要出手的瞬间被叫住,黄濑回过头望着连排汗衫都还没换下的笠松。
「如果你还在想着桐皇战的事情,先暂停练习吧。」继续练下去也不会得到什麽训练该有的效果。
「......」黄濑顿时说不出话,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心浮气躁会造成训练成效不彰,只是找不到其他能够发泄的管道。
「回去吧。」
「----I˙H的桐皇战,是因为我才输掉的。」
「啊啊?」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笠松有点不知如何回应。
他知道黄濑的感受,因为判断失误而造成无法弥补的错误。
篮球是团队运动,一个人状况不佳,很可能会影响整个队伍。
那种责任必须全部自行背负的感觉很难受。
但是,那并不是失误。是青峰的判断正确,比赛中常有的拦截罢了。
所以道歉是在道歉什麽意思?
笠松不由得疑惑起,黄濑是否後悔将球传给他?
「......笨蛋,说什麽呢。」
「唔......」
「你是海常的王牌对吧。」努力想出一些能安慰黄濑,甚至可以再次改变他的想法的话。「王牌的工作,是带领队伍获胜,不要连输掉的责任都去背。」
「你只要一直往前看就行了。」
检讨不是坏事,但一直对於结束了的比赛耿耿於怀,绝对没有帮助。
与其不断沉浸着已经败北的事实,不如好好想着该怎麽在下一场比赛获得胜利。
「前辈......」黄濑的声音听上取些微哽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桐皇战的关系,但更多的是笠松的鼓励。结果竟然哭了起来。
「哭什麽哭啊!一个大男人不要这麽爱哭好不好!鼻涕流出来了!」
黄濑泪腺的发达是最近才发现的,这家伙本来是这麽容易感动的人吗?
「呜......知道了......」随意用手掌抹去脸上的液体,黄濑持续几天的愁眉苦脸终於露出笑意,只是鼻子红肿得有些好笑。
「鼻涕流出来很难看,模特儿。」
「嗯......是说下个月的杂志有我的版面。」
「关我屁事。不对,你不是没在工作了吗?」
总之似乎不是在这段期间从事的拍摄工作,笠松也没有太在意,看着好像有点久没看到的笑脸,笠松这麽说了。
「笑起来很帅啊,黄濑。」
殊不知这对黄濑的冲击力有多大。
笠松没让黄濑反应,迳自去拾起头篮而散落在地板的篮球。留黄濑愣在原地脸颊发烫着。
很帅什麽的......前辈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吗......?
没让内心的悸动表现在脸上,虽然刚才的笠松不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通通被用力地记在脑海,黄濑装做没事一样地拾起球,整理完毕後放在篮球场的器材室,球具其实有点老旧,上头的颗粒几乎都快磨平。
「集训完就可以好好放个假吧?好想去哪里玩一玩什麽的。」
虽然知道训练暂时终止的可能性极低,不过还是说着让笠松明白自己的心愿。但是实上真正休息了黄濑大概也无所事事,脚的状态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做自主训练,几乎可以说是半冰冻状态。
「至少周末可以休息,放假当然是不可能。」
就算I˙H已经落幕,也没有时间让他们放松,过个年就是冬季盃了。
也就是说直到毕业前这样的日子势必得持续三年,就算和篮球部的成员发展出什麽革命情感都不奇怪,几乎一整年下来都聚在一块儿,这样想想他和笠松见面的时间比自己的家人多上许多。必须承认对於现在的生活是满意的。
因为进行了自主训练,整体的步调比大家慢上许多,以致虽然澡堂空间并不算大但只有两人的情况下十分空旷,黄濑稍早还没想到会发展到一起洗澡的情形。有点意外有点害羞,更多的是兴奋。
洗澡的意思就是,全、裸!
当然笠松是不可能让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黄濑看个精光。用毛巾围着腰部是基本也是最後底线。
两个男人一起洗澡又没什麽,即便有着这样的观念笠松竟然不自觉地害臊起来,面对黄濑的身体多了份不敢直视的胆小。
----肌肉线条精实得太漂亮了吧?练着同样的运动项目笠松用眼睛就能分辨黄濑在锻链身体的比重,有时候线条可以简单地看出肌肉的特性。
「你的脚,看过医生了没?」
泡在浴池里,身体得到舒压而放松,笠松软软地趴在用磁砖做成的砖壁上。
「说是很常见的什麽什麽症候群......」黄濑回忆起当时医生所说的病情,娓娓道:「虽然很常见,但没看过这麽严重的,这麽说了。」即使外观看不出来,但肌肉确实受到严重的伤害。最後当然告知黄濑必须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因此黄濑的心情大感沮丧。无法自在地练习果然很难受。
「反正一定又是要好好休养什麽的,你还是听话吧。」以前笠松受伤时也是被如此交代,一开始没有听从医生指示,到後期才学乖,这就是戴起护腿的原因。
「唔......」黄濑这阵子的流汗量都没有以往得多,才发现大量排汗後其实也听舒服的。「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点不知所措。」到最後因为伤好不起来而产生不想练习的念头也是有可能的吧?
「傻瓜,你才一年级,有的是时间。」用着自身所拥有的经验给予黄濑至少自己认为对他是最好的建议:「既然受伤了,就不能只想着眼前的比赛,如果因为这样而导致下一场、或下下一场都没办法出线,不是更糟吗?」总之还是以「黄濑还只是个一年级生」的立场来看待整件事,然而黄濑能听进多少他便不得而知。
「把你的眼光放远一点,一年级小鬼。」
身为一个前辈能为学弟做的事情并不多。
这种偶尔在轻松性质的谈天中转变为精神训话的状况黄濑也习惯了,他知道笠松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他好,谁也不希望能为队伍增加获胜希望的王牌变得更糟糕吧?黄濑静静听着,但不讨厌。
眼光放远一点吗?也是,因为执着於冬季盃而使得脚伤加重,届时只会花上更多时间养伤,运动选手的生命不长,而受伤有时会在短时间内选择结束选手生命,若要待伤势痊癒再从头拼起,说实在的,想再回到高峰是很困难的。
也就是说,假设,就只是假设,若黄濑要在一年级的冬季盃赌一把,後果有很高的机率就是----剩下的两年可能就不用玩了,这是最严重的下场。毕竟完美无缺的模仿对仍然在发育的身体负担的确大了些。懂得铺後路的选手自然会选择休养。
想和海常一起前进冬季盃是黄濑犹豫不绝的原因。
必须是现在的前辈们还在的海常。
笠松还没完成的心愿,他想助一臂之力。
为此赔上接下来的时间值得吗?
这个答案没有人能替他回答,令人苦恼的是他也不晓得。
既然扯上篮球不乏总会聊到练习的事,不过黄濑现在并不是很想有更多接触,於是转移起话题:「聊聊别的事吧----前辈。」虽然这麽说但他们还有什麽共通话题?现在觉得篮球什麽得好沉重。
「要聊什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见的到面的人,有什麽话早都讲光了。」
即使没有话题也不会感到不自在,笠松觉得没必要一定得说话,所以黄濑其实是个有点嘈杂的人?
「什麽都不做就泡澡也很无聊啊。」
「随便你,给你起头。」
啊,所以要聊什麽。
结果就这麽沉默了不小的片刻。
「......所以还是闭嘴就好了嘛。」
「呐呐,前辈,你有没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