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下脸，「为什麽瞒着我？」
平时灵牙利嘴的妖精沈默不语，眼睛微眯，像是要看清楚我的表情。我的目光匆忙地躲闪开。他的眼神太过锐利，我怕他看透我的防备。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把我脸颊边的乱发拨到耳後。指尖碰触到我的耳垂，莫名激起一种触电的感觉。我的颅腔内一阵轰鸣。
「你跑着来的？怎麽出这麽多汗？」
我两颊滚烫，这才发现後背都是汗。衣服贴在身上，怕是已经有些许透明。
我不知道要怎麽回答这个问题，不想让他误解为我怕他一声不响地离开。我是应米雪之托，来给他做思想政治工作的。
「怎麽突然这麽勤奋上进了？」
「值得表扬吧。」
「我看你上课都在睡觉，老师讲的都知道了？」
「模拟机考我拿了100。」
「嗯。」我点头，「跟250还有些距离。」
他垂下了眼睑。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英文底子不好。
「用不用我给你开小灶？」
他略带怀疑地看过来，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没开口阻止他。
「收费太高我可付不起。」
「没钱肉偿。」
我看到他眼中有火花明艳地燃了起来。
「红烧肉，回锅肉，粉蒸肉，咕佬肉……」我开始掰着手指头数。
「甜甜，」他打断我的增肥计划，「你觉得我应该去留学？」
「想要学东西是好事，」
我的战略是以退为进。如果我跟他们一样阻止他，只会让他逆反。
「但你知道你想学什麽麽？」
「管理吧。」
「然後呢？开公司？做生意？」
这些事他现在已经在做了，而且做得还不错。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了。
「你是要念本科还是专科？本科四年，专科两年。当然，前提是你英文能过入学要求。不过没关系，无非是多念两年英文。等毕业你差不多也三十了，记得带个弟妹回来。」
他嘴巴动了动，没出声音。
「别告诉我你是要念MBA？」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读MBA需要本科学历，需要工作经验，需要推荐信，还要考GMAT……」我顺着刚才数猪肉的势头继续向下比划。
这次他没有打断我，任由着我数啊数啊数不下去了。两个人开始沈默。
我偷偷地看着他的手。攥成了拳头，又慢慢地松开，像是要抓住什麽。应该不是要揍我吧。
我好像还是有点儿打击到他了。其实我想对他说，不要为了我去为难你自己。但如果这真的是你的选择，我会帮你。到时候我真的想你了，我会去看你。说不定，我还会留下陪着你。
可我嘴里说的是：「米雪舍不得你走那麽远。」
他的同学远远地叫他上课。他转身之前，低声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特嫌弃我？」
我心头一阵发酸。亲爱的，你没有去上Q大，哈佛，我也已经喜欢你这麽多年了。要对自己有信心。
「看跟谁比了。跟比尔盖茨你是还差点儿。但跟你同龄的人比，你已经算很成功了。」
「可我大学都没毕业。」
「你又不是说毕不了业，是你自己不愿意上了。天生我才必有用。你若是多念一年毕业了，落得跟你当年那些同学一样在公司里给人打工，说不定还没现在赚得多呢。就像我，硕士毕业又如何，每天累得像条狗似的。」
想想家里的那只小祖宗，我还不如狗呢。
「赚得多有什麽用，不过就是一个暴发户。」
「人家现在都不叫暴发户了，叫高富帅。你看看你，要颜有颜，要身高有身高，要麻尼有麻尼，要名车有名车，要套房有套房，而且最重要是要体力还有体力。比你有钱的都没你能『干』，比你能『干』的都没你英俊，比你英俊的都没你有钱。」说得我都脸红，没办法，哄人麽，不要脸就不要脸了，「多少姑娘扒着你不放你还不满意？你要别人怎麽活啊？非把人都逼到绝路上去？这不和谐。」
妖精脸色好了许多，习惯性地伸手揉揉我的头，说了一句雷到我风中淩乱的话：「真不知道该拿你怎麽办。」
别凉拌就行，我家没有哇萨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