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麽？二号实验品由我接手？」身穿研究员白袍的娇小东方女子──碧翠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明白最被上头期待的二号实验品怎麽会落到她这个小透明身上。
「别高兴。二号已经杀了三个负责人了。」大胡子的研究所长眯起他那狭小的蓝色双眼，皱了皱他的大鼻子，「我们发现他对雌性会比较迟疑，推测是贺尔蒙的缘故。你知道的，我们的研究小组里只有你和薇薇安是雌性，而薇薇安在刚刚被他吓坏了，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噢！我想她可能需要去庙里祭拜一下。」碧翠丝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我的家乡都这麽做，很有用的。」
「别闹了，碧翠丝。」所长皱起眉头，「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二号的实验数据已经放在你桌上了，看完後你会知道该怎麽做。」
碧翠丝歪了歪脑袋，「该怎麽做？」
「看完，就知道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件事情上。」所长有些冷酷的回应让碧翠丝有些茫然，等到所长那微胖的身躯离去，她才搔了搔头，动身回到自己的研究室里。
看来二号是失败了吧，不然不会落到自己手上的。碧翠丝翻看着实验数据，怎麽都搞不明白上头的想法。
他们所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杀人机器吗？二号的各项攻击数值完美，甚至有点超标。除了攻击研究员以外，似乎没有其他的缺点。
碧翠丝翻到最後一页的精神状态诊断，上面用艰涩的专业词汇写了一大长串。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启动了有些不可靠的翻译机，才勉强把超过半页的文章解读为：「精神失常，出现幻觉和幻听，推断是攻击性过强的原因。」
最末处所长用铅笔注记了，碧翠丝观察二号的活动状态後，要重新提交一份观察报告，以做为这次的实验是否失败的依据。
「啊……果真是被当作失败品了啊。」碧翠丝叹了一口气，将实验数据收到资料夹内，颇有些苦恼地来到了二号实验品的专属观察研究室。
强化玻璃隔离出的实验室内，坐在血泊中的二号实验品正好扯下一名研究员的手臂，顿时让地板上那摊血的面积增加了不少，连带着他的白发都被血给染红。
虽说不是没在战场上见过血腥残酷的场面，但这麽野蛮的方式倒是第一次见到。碧翠丝忍不住退後了一两步。
二号抬头看向她，金色的瞳孔让碧翠丝有一种面对猫科动物的亲切感。
「嗨，你好？」碧翠丝蹲下，让自己的视线能够跟二号齐平。「我叫碧翠丝，你呢？」
「……你是谁？」二号的声音低沉且沙哑，有点像是刀刻在木板上的声音，明明他看起来只是个五岁大的男孩。
「碧翠丝。」碧翠丝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我是碧翠丝。」
「不，我是说，你是谁？」戒备的金色双眼有些困惑，「他们跟着他们，他们的身边都有他们。但你没有，为什麽？」
「甚麽？」碧翠丝更加茫然了，看了看四周，「他们是谁？」
「他们。」二号看强化玻璃外的其他研究员们，「和他们。」又看向研究员身旁的方向。碧翠丝顺着他的视线张望了几秒，但除了满脸恐惧的同僚外，没有其他人或东西在那个方向。
「他们长得怎样？我是说，除了那群穿得跟我一样的人以外的『他们』。」碧翠丝拉了拉身上的白袍，又指了指惊恐的同伴，询问二号。
「他们没有身体。」二号无意识的抠弄脚尖前的屍体，歪了歪脑袋，「他们告诉我，不要杀你。为什麽？」
「不要杀我？」碧翠丝更加困惑了，「我不知道，为什麽？」
「或许是因为你不太一样。」二号点了点头，「你是白色的，他们是黑色的。」
见碧翠丝依然不解的模样，二号迟疑了一会儿後又再次开口，「他们说，他们杀了他们。他们很痛，就像我一样。」
碧翠丝紧张起来，「痛？你现在痛吗？哪里？」
他凝视着碧翠丝，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痛。头、眼睛、耳朵、身体和手脚都痛，就像他们一样。」
「碧翠丝，我们放弃吧，二号真的失败了。」一名叫做阿诺的研究员忍不住用通话机对碧翠丝说，「或许我们弄错甲状腺激素的份量了，他的智商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水准。」
「不不不不不！」碧翠丝连忙否决他，紧张地站起身来，「等我一下，好吗？我想我可能知道为什麽了，二号绝对不是智能不足，起码这应该不是智商的问题。」
她又蹲下，即使有些慌张，还是露出亲切的表情看向二号，「二号，能够拜托你说一下『他们』的其中之一的长相吗？一个就好。」
二号看了看碧翠丝，然後他抬起头，看向阿诺的身後。
阿诺不自在的挪移了几步。
「一个男孩，他的头发是金色的、眼睛是蓝色的。」二号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听谁说话似的，「他只有一只脚。他说，阿诺杀了他。」
「这不可能！」阿诺大喊，「为什麽他知道？这不可能！」
碧翠丝愕然。依照二号的叙述，她很快地想起几年前由阿诺负责的计画，虽然她因为能力不够而无法参与，但她见过当时的实验体。
正是一个有着金色头发、宝蓝色双眼的男孩。似乎是因为一些疏失，在一条腿截肢後被上头当作失败品销毁了。
「我知道你看到甚麽了。」碧翠丝在错愕片刻後激动地用母语大喊到：「我知道你看到的是甚麽了！是灵魂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阳眼吗？天啊，你明明是被科学制造出来的，这证明了灵魂也是科学的一环啊！薇薇安真的该去庙里收惊，收惊也可以用科学证明啦！」
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向自己，碧翠丝尴尬地闭上嘴，极力掩饰兴奋的表情摸了摸二号的头，「抱歉，我太激动了，吓到你了吗？」
二号摇了摇头，「我看到的是甚麽？」
「是……过去活着的生命。」碧翠丝苦恼的搔了搔脑袋，「原本他们跟我们一样活着的，然後他们死了，失去了身体，但是他们用一种只有你看得见的方式依然存在着。」
「只有我看得见？」
「对，只有你看得见，你是特别的！」
「我是特别的？」二号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被碧翠丝握住。
「对，你是独一无二的。」碧翠丝站起身，面向她的同僚，「嘿各位，二号让我负责，可以吧？我相信他会很棒的，他绝对不是失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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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後，当卡尔斯想起那时的碧翠丝时，总是会忍不住看向，那曾被碧翠丝包裹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