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灿?」
你就站在我面前,唇边是笑,含着无边温柔,我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只得看着你发愣。
「怎麽,一句想你,就把你吓傻了?」你微微偏头看着我,眼神越发清冷,笑容也越发讽刺。我敛起刚刚膨胀得莫名的喜悦,轻轻挑起一边眉:「谁吓傻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能演多久、多真?」
你的脸色倏地难看不少,我勾起唇角笑望着你:「演得不怎麽样啊,叶宇修,我真失望。」
将已经卸下的吉他背上肩,转身我就要离开,却感觉到吉他被硬生生地拉住,我赶紧停下脚步回首,静静望向拉住我的那只手。也连带望见,你脸上的苦涩蔓延。
「我们就不能,像普通朋友那样,好好聊天、说话吗?」你好看的眉头皱起,挫败地看着我,好像不知道该拿我怎麽办,我只能沉默望着你,无言以对。
一直以来,我都不太想再面对你,是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也是不希望自己再因你而情绪有所牵动。尤其每次,你对我说的话,总能把人刺得体无完肤。
我只能静静看着你,你看着我的眼神复杂,我唯一能在你眼里看清的,是我自己的倒影。
「对不起,我们不要再这样针锋相对了,好不好?」轻浅叹了口气,你的声音充斥着疲惫,我依然沉默。
你要我怎麽样,又要你自己怎麽样?
先放手的是我,自私的也是我,除了照你希望的做,我还能多说什麽?
「灿灿,我需要你……」你的声音柔得久违,似是撒娇的低喃让我怔愣。
为什麽要这样……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要怎麽做,才能让若依心安一些?」
什麽?
「我跟她最近常常争吵,我好累。」
干我什麽事?
「为什麽你,就不会这样跟我闹呢?」你认真地看着我,我的额边已经挂了几滴汗。
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
移开视线,我暗自深深吸进一口气,再缓慢吐出。
再抬眸,我扬起笑颜,「因为我是徐灿云啊。」看着你的眸色黯然,我眨了眨眼,继续开口:「是不是太久不见,你都忘记我是什麽样子的人了?」
「我对你的依赖,没有到她对你那样的程度,」顿在这里,我眯起眼笑了笑,「要减少争吵,你就多陪她,少跟别人说些会被误会的话,例如刚刚那句,你很想我。」
打掉你抓着吉他的手,我转身就走,不想再做停留,也暗自发誓再也不来这了。
「你为什麽就是不能坦诚一点……」你的声音很轻,带着深深的控诉,我没有停下脚步,只能暗自神伤。
就算我坦诚,又怎麽样呢?
再这样纠缠下去,若依学姊跟你只会有更多争吵,我们两个也只会更不好过。
回到家随便扒了几口饭,再舒服地洗个澡便回到房间懒洋洋地瘫在床上。
语静的事情要怎麽办,宇修的事情,又要怎麽办……
滑开手机的萤幕锁,我慢慢翻着通讯录,现在、能找谁聊聊呢?禾冉?还没回国,楮楮?她如果知道宇修今天跟我说了什麽,绝对会爆炸,夏培睿?
对喔,还有他。如果是他,应该就会知道语静到底怎麽了吧?
没有想太多,点了他的名字便按了通话,没有等太久对方便接起电话,嗓音听来仍是那样爽朗,「难得小灿云会打给我呢?」
「呃,学长,语静今天……」
「她最近特别情绪化,你别放在心上。」
为什麽学长会知道?
「今天回家的公车上,她都跟我说了。」
这样啊……
「那,她还有跟你说什麽吗?」
「她说……她不知道该怎麽办,她已经失去怕了。」
「那个子勤哥哥……」
「他走了,跟我们的爸爸一样。」
可是,我不会走啊……
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正思考着要不要直接说拜拜,学长的声音幽幽传来,「语静的病情刚受控制,不管是子勤的事情所带来的冲击,还是她的病情,都还需要时间。」
「嗯,我知道。」
「所以呢,小灿云,不要操之过急,能处理的事情先处理,她的事情……就先缓下吧。」
除了答应,我还能怎麽办?
最後简单寒暄了会,电话收了线,我在床上翻了几圈,觉得最近事情真多……
手机铃声传来,我翻身摸着找不到手机,本来打算直接放弃,忽地想起最近的社务有点多,於是赶紧跳起来抓起手机滑过通话键。
「还以为我们的社长七早八早就梦周公了呢。」米恩的声音包含笑意,我默默抹了抹脸,只得在电话这头陪笑:「今天去招商,状况还好麽?」
「战绩不错啊,招了一千五。」
这算是很好了啊我说……
「你们,有点太强了喔,招了多久?」
「放学後花了点时间集合,大概五点半出校门,然後招到……七点左右。」
「一个半小时欸太强了吧!」忍不住地,我惊呼。
「嘿嘿,有没有爱我——」
听到这,我不禁扬了唇角,「有啦有啦,你最棒了。」
都能想像她在电话的那一端,得意地笑着了。
「啊、明天换你跟雅晴还有昱丞去了喔,要加油。」
「嗯,知道了,不要对我期待太高。」
把脸埋进被子里,米恩在电话那头开心地分享今天招商的趣闻,我静静听着,偶尔难忍笑意地跟着笑出声。跟米恩聊天,会有种「啊、久违了。」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她是我唯一能再跟过去的自己交会的人。
「好啦,都听我在说,灿云呢?还好吗?」
「我怎麽了吗?」
「嗯……就、你朋友罗?」
说的是语静吧……
「没事啦,一阵子就好了,不用担心。」
应该,是这样的吧?
一阵子就会好了,对吧?
「如果有需要帮忙或是想说说话,都可以找我啦,手机永远待命喔。」听得出她的声音含笑,我的唇角也不禁上扬,米恩的陪伴,很暖人。
简单再提了些社团的事情,闲聊几句後,我们各自收了线。
看看时间,差不多是快八点了啊……
滑开萤幕锁,点开禾冉Line的讯息窗,指尖在萤幕上跃动了会:「欸,哪时回来?」
送出讯息後,我将手机的网路关掉,抽出英文课本开始背单字。
约略是一个半小时後,觉得念累了想休息,滑开手机连上网路,Line的讯息视窗随即跳出,是禾冉的讯息回覆。
「差不多要回去了,最近好吗?」
「有点糟,最近很多事情。」
「嗯……能帮你什麽吗?」
能帮我什麽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让禾冉帮我什麽,只是觉得,就是想跟他说说,说我最近不好,说我觉得好累。总在这种时候,最希望他能在身边,再跟我一起去散步,然後用长长一条路的时间,冷却我的烦躁,抚平我的难受。
如果可以,偶尔真的觉得,如果宋禾冉能陪我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你能帮我的,总是很多啊……」
在手机的这一端笑了笑,我的指尖持续在萤幕上跃动:「如果以後我变得很没用,一定都是宋禾冉宠的……」
「是是是,那就都不要宠啦?」
「你怎麽舍得呜呜呜。」
「看吧,不宠就会变这样啊。」
其实不管我说什麽,除非有一天禾冉真的决定不再喜欢我了。否则,他对我的放纵,就不会停息。
「好啦,确切回来日期是哪天?」
「干嘛?你要来接我吗?」
「是不能问噢。」
彷佛能看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泛起柔柔笑意,几秒钟时间,他又回了讯息:「到台湾就会跟你说,乖。」
什麽嘛……根本把我当孩子哄啊。
丢了几张贴图给他,我又把手机丢到一边,拿出日记,一笔一划记下今天发生的两件太过慑人的事情。关於你,关於语静。
两个曾经在我生命中,万分重要的存在。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当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不是念书准备考试,就是准备学长姊七月的成发。每天早上睁开眼、发完起床呆,就要开始思考今天要考什麽、招商还需要努力多少。
恶梦还是持续,最近常常梦见招商时被店家赶出来、考试不是不小心缺考就是被死当。
楮楮说,现实总和梦境相反,所以招商会很顺利、考试绝对allpass。那麽,当初梦见你离我而去,你也会回来麽?
语静从那天之後,对我一直淡如水,除了国文小老师的公务合作,其他时候都不愿跟我多说话。时间久了,我也累了,所谓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约略就是这样吧。
期末考前,这学期的最後一堂社课,学长姊订了饮料、准备表演,整堂课都闹哄哄的很热闹,欢笑声不时传出,嗯,因为公关学长牺牲了不少色相。
夏培睿难得地在非彩排时间的社课上露一手,炉火纯青的弹琴技巧还有浑厚微哑的歌嗓惹得一堆女孩眼睛冒爱心——就连基本上淡定自持的米恩,也扬起满足的笑容,几乎是陶醉其中。
天、哪。
直到社课欢乐结束,大家一块儿整理教室,学长把我叫到外面,然後拉着我的手带我到另一间空教室。这是又要干嘛,讲什麽悄悄话吗?……
他将握拳的手伸到我面前,一放开、一条项链随即落下,因为链子挂在他手上,所以只有坠饰垂在我眼前。是个可爱的吉他的坠子。
干嘛,他这时候要送礼?
「虽然知道应该不会有我想要的结果,不过毕竟都要开始准备学测了,我想还是这时候跟你说清楚比较好。」
嗯?结果?
「我们平常相处,很多时候都在谈『沐晴』的社务,甚至其他时候,大概都还是因为语静才有多聊天交流……」
慢着,现在这节奏、
「可是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就默默地注意着你了呐,学妹。」
「……」我以为,你有副社学姊了……
「徐灿云,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