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海棠走回那方属於她的榻亭,云深不知处的最里处。
脚步却透出几丝往昔不曾有的紊乱与匆忙,面容绷得张紧,也失了平时御清绝面前的温柔。心口漫生着一股慌张,在胸臆之间蔓延。
『海棠──是你。』方才在客间,君海棠脚步跨开之际,御清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气息虚弱却坚定地说。
君海棠分明欣喜,却也开始害怕,因为她发现自己开始让御清绝所牵动、所影响。
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御清绝是自己的猎物,慌乱的、被操纵的那个,合该是御清绝才是。为何她会忘了那张应该戴上的面具、甚至在御清绝面前泄漏了情绪?
君海棠回到榻亭,愣愣站在曳地蓝纱之前,心神恍惚。半晌,她眉心悄怒蹙起,狠狠咬了牙──男人、男人都是卑劣的,是她要踩在脚底践踏的,她怎能被男人牵动?
她得反转局面,拿回自己的主控权,可是──一思及御清绝替赦天琴箕挡下的那一箭,她便莫名不是滋味。
自己花了这麽多时间博取御清绝的心,是否还不够让他死心榻地?要如何,他心中才不会再牵挂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君海棠盘算似地眯起一双丽眸,眸中闪过一丝阴暗。
「海棠。」寻思间,一道温沉声嗓自身後传来。君海棠警觉回头,是御清绝。
「清绝,你伤势不轻,为何不好好休息?」君海棠柔了容颜,如往昔与他说话的模样。
「吾要回凌烟阁一趟,走前有事想对你说。」御清绝走到君海棠面前,无预警地执起她的手。
「嗯?」君海棠怔然望着被握去的双手。
「昨日发生之事……」御清绝顿了会,望了眼一旁的榻亭,正是昨夜他与君海棠相拥而眠之处,「吾会负责的。」
「如何?」君海棠仰起一双媚眸,凝望着御清绝。负责说来容易,可一个男人要怎样对待一个女人,才能称为负责?
「纵日换星移、沧海桑田,御清绝不离不弃。」迎上君海棠的目光,御清绝声嗓温沉。
「嗯……」君海棠柔柔一笑,轻轻搂住御清绝。那一瞬间,她又开始分不清楚,此刻的笑意,是出於算计、还是出於真心。倏忽,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斟酌了半晌,在御清绝耳边试探性地轻问,「就算……哪日海棠成了整个武林的敌人,你也会站在海棠这边麽?」
听得,御清绝却微微变了眸光,再启嗓时,有几分隐微的乞求,「海棠……吾不希望你沾染血腥杀孽,别再与鬼方赤命起冲突了,好麽?」
君海棠眼眸一冷,朱唇在御清绝耳边勾勒出一抹苦涩的笑。他到底害怕自己伤害赦天琴箕、到底担心她的安危。君海棠在心里讪笑了声,冷冷哼了声,「……嗯。」
御清绝任她搂着,没有察觉这声应允背後的异样,因为他心中,也藏着未曾言明的心绪,在君海棠看不见的颊边,御清绝蓦地眼神一哀──
因为,纵使我愿意永远挡在你身前、护你周全,也不知还能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