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希很晚才回来。
我竖耳听着钥匙声，讽刺地想，八成是跟陈盼续摊去过生日了吧！明明还距离一个多礼拜呢，也太有心。
不知道胸口这股烦闷是为什麽，我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拉回到课本上。
房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干嘛？」我转头狠狠一瞪，凶巴巴的口吻令晔希本欲进房来的脚步一顿。
「江小诗，你吃错药啊？这麽凶干嘛？」他微讶，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略收了些。
「你才吃错药。」我悻悻道，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这样，反正脾气就是压不住，「你有什麽事快说，我还要准备明天的考试。」
竭尽所能地试图心平气和，哪知说出口却是拒人於外的冷漠。见晔希讶异的神情更甚，我想补救两句缓和气氛，嘴巴却自有主张的紧紧抿着。
「喔……也没什麽特别的事啦。」我不欢迎的态度令他有些讪讪，「就是想问你今天是不是有来店里？」
「是又怎样？」
说出口的话依旧尖锐，我懊恼的想咬掉舌头。
见我口气三番两次的都那麽冲，晔希忍不住皱了眉，「来了干嘛不进来找我？」
「谁说我去店里就是为了找你？」我听见江小诗不屑地用哼笑，「我要找的人是阿武好不好？可是看他在忙，我不忍心打扰就回来啦。」
「你找阿武？」晔希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你找他做什麽？」
听出他语气当中隐忍的不悦，心中莫名的有股痛快感，我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长期下来的经验，我很清楚怎样才能最有效的挑起他的怒火。
我笑嘻嘻得道：「我想约他一起看电影呀。」
「只找他？你们两个人去看？」他追问，脸已经黑了下来。
我得意的心情更甚，挑衅地笑，「是啊，最近有一部鬼片好像还不错，阿武不是最喜欢看鬼片了吗？找他一起看我也可以壮胆啊。」
「阿武喜欢看鬼片吗？你怎麽知道的？」
哪知道他喜不喜欢？不过是随口胡诌的，我看着地板，谎话不用钱似的继续流出来：「之前聊天聊到的。」
「江小诗你什麽时候跟他－－」不知想起什麽，晔希陡然住了口，顿了下，语气和缓许多：「你想看什麽片，我可以陪你去看啊。」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晔希为什麽突然又收起了脾气，仔细地想从脸上瞧出端倪，忽然又觉得他此刻地表情怎麽越看越像是面对陈盼时候的模样！
温和又带着期待，好像她下一秒就可以弹出一首绝世名曲一样。
鼻子好像有点酸，我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头，说：「……你又不敢看鬼片。」
闻言，晔希马上不屑得道：「你不是也不敢吗？还嫌我咧。」体贴的样貌一秒就崩坏。
对陈盼就有无限耐心，对我却连装一下下也无法……
「你出去。」我咬了咬唇，低声道。
「什麽？」
晔希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反应不过来，我深吸一口气，大声重复：「我让你出去！」
见他只知道错愕，半天没有动作，我乾脆伸手把他推出的房外。
无暇考虑此时晔希会有多麽生气，我反手把门锁上，深深把脸埋进掌心里。
我知道，这次我们是真的吵架了。
整整一个礼拜，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对上过。
躺在床上，我有时会怀念起小时候的纸飞机，五颜六色的挂满天花板，上面乘载着各式各样的心意，感激的，或着歉意的……
如果还跟以前一样就好了，窗对着窗，掀开帘子就能打招呼，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比陌生人还显得冷漠生疏。
越想越烦，我将脑袋塞进棉被之中，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是刘彻。
我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按下接听见，「学长？」
「小诗，你那边怎麽样了？」
「学长，如果你是问晔希的事情，那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们还没和好。」
以後大概也不会和好了吧！我在心里补上一句，颇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
「谁问你这个了？」刘彻在电话的那一头轻笑，「之前你答应学长要来参加万圣节派对，记得吗？我是问你准备好了没。」
「喔，这样啊。」我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感到尴尬，可半晌後又想起来，什麽万圣节派对，不就是晔希的生日派对吗？
我不由有些抗拒，「呃，学长，关於这件事，我可能－－」
「不要跟我说不来喔，你一个礼拜前就答应了。」他不给一点拒绝的空间，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要是一个小时候没见到人，我可是会去你家抓人的。」
我苦着脸，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打扮。
＊
派对的声势比我预想的要庞大许多。
刘裴二人合租的十几坪大的公寓，被十几个人塞得满满满，各式各样的打扮都有，英雄系列的、童话故事的，甚至有人乾脆把自己包成木乃伊，连化妆都省了，头发也不用梳。
「传播的人都比较疯。」刘彻笑着解释。
我深有同感，他们玩得很大，相较之下，我显得如此普通，拿掉帽子就跟没打扮差不多。
打量了一下刘彻，他扮成牛仔，也不见多突出，裴子霆一来才真相大白，敢情他们一个是胡迪，一个是巴斯光年啊！
场面很嗨，嗨的有些混乱，我下意识地寻找晔希的身影，却没有半点收获，连说要帮我倒饮料的刘彻，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没有一个熟人，我只好找了一个比较清静的角落坐下，谁知才刚坐定没多久，旁边就凑来一个美国队长。
「你是哪个系的？」美国队长很热情，靠得有点近。
「我不是大学生。」本想解释我是晔希的朋友，话到舌尖却拐了个弯，「……刘彻和裴子霆是我以前的学长。」
「所以是高中生？难怪看起来这麽幼齿。」他兴致勃勃地又问：「你叫什麽？读哪个高中啊？」
他的热络让我不是很适应，但仍感激在这个陌生的群体当中有他愿意找我搭话，我正要回答，忽然一只熊猫冒出来，二话不说把美国队长带走。
我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在演哪一出。
聊天的对象走了，我只好把目光放到电视上，假装看得很认真，心中偷偷祈祷刘彻赶快回来。
「这部戏我每次看都笑到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个吸血鬼在我身旁坐下。
我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在跟我讲话，然後又过了半拍才回神过来，他讲得是我正在看的电影。
「星爷真的超有梗的，你也是他的粉丝吧？我看你刚刚都没在笑，是不是看太多次都知道什麽梗了？」
－－不是，我只是在放空而已。
毕竟不好意思直接这麽回答他，我想着要怎麽将意思转换一下，还没寻思出个结果，吸血鬼又走了。
还是被那只熊猫抓走的。
我莫名其妙地又变成孤零零一人。
还好这份落单的无措没有持续太久，刘彻拿着绿茶回来了，他张望了一下四周，奇怪地问道：「晔希呢？」
我摇头，「没看到他啊。」
「奇怪了，我刚刚明明就跟他说你在这里啊。」
「……大概是不想见我吧。」
我抿了唇，微弱的声音在刘彻听到前便被音乐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