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離婚同居公約 — 4-2出差。

离婚後第一次出差,只是去日本,五个工作天而已。若在平时,这种工作量对他而言根本只是小菜一碟而已,可……是……

柴序明慢条斯理的收拾完行李,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将它立起来後,便一屁股坐在沙发床上,懒洋洋地盯着它瞧。

这完全不像平常的他。他提不起劲,不想出差,即便只有短短五天……

现在,时间的意义对他而言已经截然不同,想到要离开布儿这麽久,他心情蓦地变得好沉重──

真的、真的不想再让布儿过单身的生活了。

他怕她越是习惯自己一个人,就越不可能重新和他在一起。

两人刚离婚的时候,他还傻傻的以为布儿只是为了和他赌气吵架,一时失去理智罢了。然而,随着离婚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才惊觉布儿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

他是白痴,彻头彻尾的笨蛋,不,他怀疑自己根本是被骗,不然就是完全误会这个和他结婚将近十年的女人了。

原来布儿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拿「离婚」两个字来吓唬丈夫的女人,她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是他自己太笨、太傻、太漫不经心,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

离婚之後的每一天,他不得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正在慢慢失去她──

一开始,先是失去身为她丈夫的身份。

等小颖慢慢长大,不再需要父母,他将失去和她共同抚养孩子的理由。

如果届时布儿仍不愿回头,那麽,她或许将永远走出他的生命。

柴序明脸色凝重,瞪着眼前的行李箱发愣──

他没有别的选择,他非去不可,因为这是几个月前就排定的工作,不去不行。今後更麻烦的则是他的工作性质,无论再怎麽挑案子,他也不可能天天守在布儿身边不出差,那是不可能的。

他怎麽办?未来怎麽办?

不知道,他找不到答案,工作和家庭沉重地占据着天秤的两端,他忽然想起小达转职的事,那时他还大言不惭的斥责小达不思进取,谁料得到呢?如今自己也陷入同样的挣扎。

柴序明往後一躺,整个人陷进沙发床里。这一晚上他几乎没怎麽睡,睁着眼睛,彻夜清醒瞪着墙上的时钟,时间一到,便起床梳洗。

助理帮他订了早上九点半的飞机,中间还得回工作室一趟,算算时间,差不多六点该出门了。今天是周末,小颖还在睡觉,布霓的作息则一如往常,清晨六点钟不到就起床煮咖啡。

幸好,至少出门前还能见上她一面。

柴序明勉强挤出笑脸向她道别,布霓只是面无表情的朝他点点头。

「一路平安。」她说。

啧,非得这麽冷淡不可吗?

柴序明低头俯视她娇小玲珑的身躯,朝她张开双臂。

「可以抱一下吗?」

「我为什……」布霓话都还没说完,柴序明立刻抢白:「如果我的飞机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你会後悔一辈子的。」

「别说这种无聊的话。」她瞪着大大眼睛,责备似地横他一眼。

「怎麽会无聊?飞机起降和遇到乱流的时候超危险,这几年还多了很多恐怖份子,你都没看电影吗?」柴序明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进怀抱里,低头埋进她肩膀,深深嗅着她头发上的香气。

布儿意外的没有反抗,只是身体略微僵硬了些。

不要紧的,没推开他就很好了,柴序明心满意足地想。

好香啊,女孩子身上的味道真是好,乾乾净净清清爽爽的,闻起来多舒服。他晕陶陶地陶醉其中,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我买了三千万的旅平险,受益人填你的名字,如果我的飞机真的掉下来,三千万应该够你抚养小颖养大成人了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找个比我好的男人幸福快乐的生活,不必记挂我,知道吗?」

「你够了没?」

布霓翻着白眼,想挣脱他的怀抱。可惜柴序明力气比她大的多,她的挣扎不仅起不了作用,反而在他的蛮力之下,被抱的越来越紧──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我昨晚做恶梦了……是真的,让我再抱一下,一下下就好,我话还没说完。」其实他根本没睡着,什麽做恶梦云云,全是胡说八道,反正布霓没办法拆穿他。

他只是想多赖着她一会儿。拜托,他从来没有这麽留恋不舍过,她就不能乖乖在他怀里多待几分钟吗?几分钟後他就得走了。

「我爱你,布儿……」他缠绵地说。人生无常,这说不定是最後的告白,谁知道呢?

「你只是去工作而已,五天就回来了,这样真的很好笑。」布霓努力把头往後挪,好看清楚他的脸。「你干嘛呀?」还真是一脸悲怆呢!

「五天好久喔……」柴序明垮着脸。

「我相信你会撑过来的,你可以,OK?」布霓的白眼简直快翻到後脑杓去了。真受不了,这麽爱演怎麽不去拍连续剧?

「我不想走……」柴序明几乎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哀嚎。好没心肝的女人,她怎麽可能了解他的焦虑呢?她是无情抛弃人的那一个,而他是苦苦挽回的那一方啊!

「我上飞机前会打电话给你,下飞机後也会,你的手机要常常带在身边,我一有空就会打给你。」柴序明依依不舍的叮咛她。就算人不在,他也不愿意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他希望她时时挂念他,就像他此刻一样。

布霓紧紧揪着眉心,没说什麽。柴序明最後凑过来亲吻她的额头,伸手捏了她脸颊一把,终於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大门关上後,布霓伸手抚着刚刚被捏过的脸颊,肌肤上仍然残存着麻麻痒痒的触感,不肯轻易消退。

她眨了眨眼。

不懂,柴序明这是怎麽了?吃错药了?简直莫名其妙!

然而,更令她不懂的还在後头──

几个钟头後,她果然接到柴序明的电话,说他要上飞机了,在机场经过保险公司设立的摊位,忍不住又买了一千五百万保险,然後重申他真的很爱她。

神经病!

又过了几个钟头,他终於抵达东京,又打电话回来哈哈哈的傻笑。欸呀呀,看来他昨天的恶梦不准。唉呀呀,他买的保险都派不上用场。接下来,他开始报告今天一整天的行程,说他晚上回饭店休息时,会再打电话回家。

布霓只是听,默默听完结束通话,呆愣了好一会儿。

莫名其妙!她要求他做这些事了吗?

显然是没有。

那麽……不,还是算了,多想无益。布霓摇摇头,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清单,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重新找回正确的焦距。

对了,她原本正在写购物清单,准备下午带小颖到大卖场去采买日用品。小颖的学校星期一要举办同乐会,老师希望家长们准备一份自制的小点心。

为了迎合小朋友的口味,她打算帮小颖烤一些手工饼乾,如果份量不够,或许再烤一个鲜奶油蛋糕。如此一来,大卖场有可能找不到适合的材料,也许必需再跑一趟烘培坊才行。

布霓低头写下几项待买的物品,思绪一顿,柴序明的声音忽然在耳畔边响起,那声音沙沙的、沉沉的,惹得她耳朵一阵轻颤。

「我爱你,布儿……」

够了!布霓立刻摇头甩去那股异样。

无论柴序明做了什麽,都不值得她挂心!

布霓不厌其烦的再提醒自己一次:不重要、不值得、不可以,别浪费心力去想些没用的事,没有用……够了,够了,够了!

最後,她烦燥的停下笔,双手抱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

***

抵达日本的第二天,工作结束後,柴序明在附近的文具行买了张明信片,打算回饭店写好了,再拜托饭店的服务人员帮忙寄出去。

这几乎是他每次出国必定进行的仪式。

虽然他没问过布霓喜不喜欢他寄的卡片,但,她应该是喜欢的。平常再怎麽牙尖嘴利不承认,还不是一张不落的全部收集起来了吗?

柴序明背靠在床头上莞尔一笑,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本厚书和一只笔,把明信片搁在硬壳书皮上,想着该写什麽给她才好。

心里想着她,不知怎麽,布儿那种翻着白眼、不耐烦的表情总是浮上心头……啊,对了,他答应过工作结束会打电话给她的。

柴序明翻出手机,选择视讯通话,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然而手机画面里却是鼻头、脸颊沾了面粉的小颖。小颖不知道开心什麽,对着镜头咯咯直笑。

「爸……爸……跟你说喔,我和妈咪在做饼乾,妈咪好好笑,哎唷……我的肚子,好痛……」

「什麽事那麽好笑?」柴序明顿时好奇起来。

「我给你看妈妈的样子,看了爸爸就知道罗──」小颖高昂的笑声持续着,他正在奔跑,镜头不断随着奔跑而晃动。接着,眼前模模糊糊的映出一道娇小的身影,由远而近。

是布儿,他惊奇地看着她,布儿左脸有一块清淅的面粉掌印,右边嘴角则沾着一抹类似草莓果酱的东西。她转过来,想对小颖皱眉头,偏偏又忍不住发笑,两丸大眼睛盈盈亮亮的,最後变成又哭又笑滑稽的模样。

「妈咪妈咪,你看这里──」

「不要闹了,谁打电话来?」

「妈咪自己看啊,镜头里的人是谁,快看快看……」

布儿一瞥见是他,立刻别开脸,乌亮的长发飞扬起来。「不要拍我,真的不要,小颖,拜托快点拿开。」

接着小颖把镜头翻转过来,眯着弯弯的眼睛,朝他笑咧嘴大笑。

「爸爸,你看我做的便便饼乾……」镜头反转过来,对着一坨便便造型的饼乾。「这是我自己做的喔!还有圆圈圈饼乾和汽车饼乾……」镜头顺着他的解说转移方向。

「好厉害喔!」柴序明配合兴奋的小颖,适时的夸奖他。

「爸比看……」镜头重新转向布儿。

她正在笑,几乎快呈九十度的偏着头,因为十只手指头都沾满了面粉,只好试着用手背把垂落的长发塞到耳後……可惜试了几次都不成功。草莓果酱仍然沾在她唇角上,在她脸颊上划出一道红色向上的曲线。

她还是在笑,笑容轻松,神情温柔,和以往的冷若冰霜截然不同……

他以为她是不爱笑的。

柴序明将手机凑近,凝视她特别柔和温暖的眉眼神情。

原来她不是不笑,只是没在他面前笑啊。

「又偷拍我?我说过不要拍我啊。」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就连抱怨也似撒娇。

「妈咪你过来一下。」小颖往前凑近,稚嫩的手出现在镜头里,帮忙妈咪把垂落的头发拨到耳後。

真好,如果他在场,他也很想为她这麽做。他们……他们母子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吗?

柴序明不禁惆怅起来,随即,他伸手搧了自己一巴掌──真没用,竟然连儿子的醋也吃?女人疼爱儿子胜过老公,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更何况他只是前夫,是前夫!

他不应该吃醋,应该称赞一下小颖对妈妈的贴心表现才对。

柴序明张开嘴巴,一开一阖的顿了半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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