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天气这麽冷,你就不要等我下班了。」下了车子,予若从车窗由外往内探投地对文森体贴的说道。出门前,因为节目的需要,他总是会先了解今名两天的天气气象好让他能在节目中提醒他的听友们。
不同於同一时间的广播节目,他的节目里既没有热门音乐也没有邀请歌手现场访谈。很单纯地,两各小时的节目里就只有和听友们分享生活的点滴与生命的感动。无论是哪一各年龄层,从事哪一种职业,只要听友愿意拨电话进去,予若都会给予最真诚的关心。尤其,他在俱乐部多年的经验与惨跌的爱情过往更让他在分享心情的时候,多了较深切的共鸣。
也因此,这一年多来在予若的细心经营之下,他的广播也逐渐累积了一群固定的听友们,甚至,在听播率也开始超过同时段的广播节目。
「没关系,这样的气温对我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温暖。」相较於零下的冰冻,相较於战场杀戮过後空气几乎冻结的窒息感,台湾的’寒冬’对文森来说可以说是温暖适宜的天气。
「要不然你先回去,等我节目快结束时在过来接我。」一想到要让文森孤影形单的在车内等他下班,予若就百般的不愿意。「家里虽然不大,但至少比车厢内舒适。」
孤寂,就像是零度C以下的冰寒,会将人的心智狠狠地侵蚀、冻结。这番宛如从无底黑暗吹拂的刺骨寒风,予若至今都还在品嚐、体验啊!
所以,即便文森的身形较他高壮、粗旷,即便文森竖立在外的防护罩严密地毫无缝细,但…..覆盖在他心头上的厚重疲倦,又岂是这些外在枷锁可以轻易地去压抑。
寂寞,是很容易被挑弄的脆弱啊!
「…..」鹅黄色的室内车灯倒印在文森碧蓝色瞳孔上,就像是渡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只是,眼中的锐利却又狠狠地破坏了那片瑰丽绮色。
「与其担心我,到不如担心你自己单薄的身体继续站在外面会不会受到风寒。」回视隔着空气的关心凝视,文森紧绷的嘴角轻微地扯了扯後淡然地说道「区区两、三小时还冻不死我。」温暖的关心,对像我这样的男人来说,简直可以说是要命的毒药。
攥了攥被圈握的方向盘,掌下的皮革让他稍稍地拉回了蓦然陷入焦躁的心情「快进去吧!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论上。」带着严肃,文森就这样为予若的关心下了结论。
这趟休假过後,他又要回到这世界上某一角落的杀戮场上,承受过载的高温只会让之後的冰寒更加地冷冽而已。
「…..好吧!」适可而止的界线,予若比谁都清楚。文森倘若不需要他的关心,那….他就给予他所需要的真诚吧!
没有负担的关系,才是任何一种关系的可以继续延续下去的方式。
而,这样的态度也是在文森离开後,予若才慢慢地体会出来。
就这样,他站直了原本弯曲的上半身并从他斜杯在胸膛上的大背包里拿出一顶可以将他的脸颊全部覆盖住的渔夫帽。
「为什麽要带帽子?」不解地望着已然被阴影覆盖的精致五官,文森开口问道。记忆里,他们两人通信的电子邮件里也从未听予若提及过这件事情。
难道,有人打算对予若不利?一思及这可能,眼眸中曾经出现的温暖遽然地退尽一空。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长相,想保有些隐私。」随着节目的受欢迎,越来越多的听友都来信要求予若寄他的照片给他们,无论是女性听友,还是男性都有。甚至,当他已想保有隐私权为由拒绝他们,较为激动的女性听友甚至还会站哨在广播电台门前打算偷拍他的真实面目。
打从一开始,为了不让曾经服务过的客人认出自己而造成广播公司的困扰,一进入公司的时候,他便要求安排他进入这家广播公司的老板,视他为己出的一位金卡客人,不要将他的照片刊登在广播公司的网页上。
「我又不是什麽有名的名人,何必跟着他们凑热闹。」对於投身於五光十色的歌手们,被给予注目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有了这些的注目,他们的唱片才会有更多的机会被推广销售
但,对他这位平凡的广播主持人来说,出众的外貌肯定只会对他造成无谓的风波。
「看来,你的节目满受欢迎的。」能被喜欢他的听友们如此注视,予若的节目肯定有一定的收听率。也因此,文森带着赞许大方地给予称赞。
「是阿!节目是开始有不错的成绩了。」能被称赞,始终让努力过生活的予若感到高兴。然,这些鼓励里,还是只有文森的称赞最让他感到满足与欣然。
「嗯!」随意地点了点头,文森便开口催促「你快进去公司吧!你节目的时间不是快到了。」
「啊!我是真的该走了。」文森的提醒让予若急忙地看向手腕上的手表。
只是,在他正要转身的时候,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却从他身旁越过的身影传递到他的耳膜里。
「小琳,我刚从做完现场访谈,待会就可以直接回去。」手里拿着手机,男子轻快的步伐越过予若的身影直直地往前走去。
小琳?…..林琳?
予若低垂的身影先是紧绷僵硬,然後再因为’林琳’这一认知而浑身发颤着。
夏泽与林琳两人……原来是真的在一起啊!!紧捏着恒挂在胸膛上的背包肩带,他用力地咬啮着下唇以免自己的悲鸣不小心就这样流泄出来。
从自杀未遂到现在,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夏泽”的声音。即便7百多各日子没有相见,但,可叹地,有关夏泽的所有一切还是深刻在血肉里,没有褪色过。视线渐渐的模糊,但,回荡在耳膜里、激荡在心崁上的嗓音却鲜明得彷佛声音的主人还在他的身旁一般。
「予若?」眼前人儿态度上的遽然改变,让文森职业性的将视线投往方才从予若身边走过的背影。
透过背後快步行走的身影,他一看就知道是一名男性。
男性?那…应该是….’他’吧!
「他就是夏泽!?」锐利如鹰的审视仔仔细细地已经走远的微小背影,文森平板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夏泽,予若如今还….爱恋着的男子!
「….嗯!」如蝇般的轻哼下是予若澎湃的翻搅,强烈地捣弄着他由内而外的所有思绪与….自制力。
予若,坚强一点啊!
这些年的努力,难道都只是薄薄的一张假象?!而,所谓’成功’的走出阴霾,难道也只是如昙花一现的短暂而已?!
挺住啊!!予若攥紧背肩上的颤抖拳头,以抵抗由脚下不断往上窜起的崩溃感。
「你从事广播的主持这些日子,难道都没有同他照面过?」予若发颤着薄薄身躯,在低垂的黑幕衬托下,更显的脆弱单薄。情不自禁地,如同在俱乐部那时,文森无顾於坚守多年的原则选择跨越心中的分界。
予若的工作与感情,其实都只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是无需要给予过多的关心与询问。每各成年人都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去负责与决判。所以,他给於予若的都只有维持在关心的层面上,不给予过多的建议与询问。
也因此,当他知道予若选择广播主持这一工作的时候,他并没有接着询问他与夏泽之间会不会因为这一工作的职务而有了更多的交集。
这一层面,是文森不愿意去触碰的最底分界。
不仅是为了予若,也是为了他短暂相处过後的自己。
「…..」没有回答,予若仅是微微摇晃着他低垂的颈脖。此时,站在文森这一刚毅的男子面前,他顿时更是觉得自己恍若孩童般的脆弱与….微小。
「没有?」带着惊讶,文森不解地继续追问道「就我所知,广播的节目应该也是会邀请歌手上现场节目去接受访问,你的节目难道不需要?」
「….」没有回答,予若依旧摇着头。现在的他即便想要出口解释,却也无能为力。
沮丧的溃败感,如渔网般将他由内而外地紧紧残绕着。
「予若..」低沉的嗓音、冷然的音调,因为这一名字而瞬间柔化许多。「承认你还爱着他的事实,并不可耻。」轻叹口气後,文森从车内伸出左手然後再覆盖在予若以然泛白的拳头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