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千紙鶴 — 27

「我会在的,我会陪着你的。」我回拥简纶,轻拍着他的背,「不会离开的。」

这时的简纶就像个孩子。什麽资优?什麽风云人物?什麽模范生?什麽校排第一?什麽繁星第一人选?……

没有人发现他的脆弱。他的外表是这麽样的亮丽,大家只知道他是人生胜利组,谁知道?谁知道他一直承受的是多大的痛苦?谁知道他是在多大的恐惧之下成长的?他的忧郁、他的冷漠,不过是他的防卫,不过是一种他包装自己的方式。他一直努力着,就是为了脱离那些曾经。而人们见到的,却只是,他很优秀,他很突出,他鹤立鸡群……他隐藏在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具之下的,也不过是一个少年,一个普通不过的少年,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少年……

感受到我的回拥,简纶更用力的抱紧我,「谢谢你……谢谢你……」

我笑了笑,明明承受的人是他,我却感受到一股鼻酸,「我会陪着你的,一直到你觉得烦了为止,你不想要了为止……」

「我不会烦的,我不会不要你陪的……所以你也别走……不要像……」简纶说着,声音微哑,然而,语未毕,一道普通不过的铃声,划破了我们的拥抱,我们心贴着心的拥抱。

「铃──铃──铃──」

简纶明显僵住了身体,有这麽几秒,空气就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我将环在他背上的双手松开,简纶才也松开抱着我的双臂。

「抱……抱歉。」他尴尬的笑笑,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不会,你接吧。」我扬扬嘴角,简纶才接起电话。

「喂?」

然而,在简纶接起电话以後,脸色突然一阵巨变,虽然只有一瞬间,却明显至极。

他马上回复原本的一号表情──他最常挂在脸上的表情,沉默的听着手机里对面传来的声音。

看似冷静,但拿着手机的手却微微的颤抖着。那从来都不曾被识破的毫无表情的面具下,脸色愈发的白了。

几分钟後,简纶颤抖着的手缓缓挂了电话。

他转过身,对我轻轻一笑,却非常僵硬,「湘芸,我……我得先走一趟了,再……再见……」语毕,简纶马上站起来,快步就要离开。

我愣愣,突然有股莫名的不安,才回过神,起身追上简纶,握住他冰冷的手。

在我碰触到他手的那一刻,我感受到简纶全身一怔,「你要去哪?」

然而,语落,简纶轻轻地用另一只手将我的手推开,又要往前。

「简纶!」我大喊,像两年前,在他教室前,踢到十元豆浆的那天。

他的背影就在我眼前,像那天,像那天那样残忍,却又有些改变。

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他就这样走了,不会让他的背影,再成为我脑海的最後一段回忆。

我紧紧抓着手中的泰迪熊和银色包装纸。

简纶终於停下了脚步,几秒後,才回过头来望着我。

那眼神里透露着哀伤,他缓缓开口:「与你无关。」,起步又要离开。

我跑了过去,挡在他的面前,「怎麽会与我无关!」我喊着,「你不是要我陪着你的吗?」

「不用,我烦了,你快走吧!」简纶低着头,轻轻拨开我。

「你说你不会烦的!」

「我现在烦。」就算我愈来愈大声,简纶的声音却愈来愈小,已经要听不到了。

简纶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我眼前,难道他刚才说的,都只是骗我的吗?

怎麽可能一通电话就改变了这些?

我望着那即将消失的背影,追了过去,从後方紧紧抱住他。

简纶一怔,「你……」

「我会陪着你的!我会陪着你的!」

要是简纶还是赶我走,我就真的走,真的离开,像两年前,同校又怎样?我就再一次闪他躲他,幼稚到底算了!

但他没有,他就静静让我抱着,缓缓说着:「不能,我不能让你去。」

「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

「回家?」我惊讶道,简纶松开了我的拥抱,回过身来,捧住了我的脸,「等我。」

「不行。」我摇摇头,「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

简纶叹口气,「没事,我累了,你也回家吧。」

「我跟你去,好吗?」我厚着脸皮道。

「不好吧?你一个女孩子到男生家是不是不太好?」

「你两年前就叫我去你家了。你还说我很可爱。」

简纶一时语塞,放开了捧在我脸上的手,沉默。

「什麽事我们都一起面对吧,简纶?」我一手抚上简纶的颊,简纶的大掌覆了上来,「不能,至少这次不能。」

「为什麽?」

简纶俯瞰着我,眼神尽是温柔,「我不能再让……我爱的人,受到伤害了。」

我心头一怔,他爱的人?

我吗?

是我吗?

我稍微往前倾,更贴近他的脸,「一加一,等於多少?」

「二。」

「所以,我跟你去。」我看着简纶的双眼,要让他感受到我有多坚定。

简纶,我不知道你怎麽了。

我不知道那通电话里,传来了什麽消息。

我不知道你突然的冷漠,还有突然的温柔,是为了什麽。

但我不怕。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怕。

所以你也别怕。

【我们,一起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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