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语柔坐在椅子上试穿高跟鞋,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穿上这麽高级的鞋子,银白色仿如灰姑娘那双命运的玻璃鞋一样亮眼,穿上这双鞋子好像就能带她到很好的地方。
这是翟林爱特意请朋友从义大利购回,恰好可以搭配婚礼穿在身上镶满银白珍珠的白纱礼服。
可以目睹唯一亲生女儿当上新娘,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桑语柔在这之前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能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那般找到心仪的白马王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为了婚礼翟林爱取消所有志工行程,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她家喜事临门,但是,她心情却比他人想像中多了一份喜悦。在他们的新房里看桑语柔试穿那双特意叫人从义大利订制的高跟鞋竟然那麽合脚,她高兴的眼角泛出泪水──毫无原由的──没想到找到女儿时却是她要当新娘之际;又想到未来的日子终於可以同住,就算不须尽做母亲的责任,也高兴终可朝夕相处,她更感动得掉下眼泪。
『妈,你怎麽哭了?』脱掉试穿过的高跟鞋,装进精致的纸盒里,桑语柔担心的对翟林爱比比手语。
虽然她不会说话,不能亲口喊她一声「妈」,但她右手食指点一下脸,缩起食指比出小指的手势已让她高兴地破涕为笑。
『想到你要当新娘,我就感到非常高兴,忍不住……』她笑着擦拭眼泪。
桑语柔洋溢幸福笑容告诉翟林爱:『我很紧张,感觉比上台走秀令人紧张。』
『难免的一生就这麽一次,我要把你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是啊!风风光光,比三年前翟家嫁女儿更风光!因为这一直是她的愿望。
突然出现的翟易匀陡然插进话来:「妈,我看你比较像在嫁女儿,不像在娶媳妇喔。」成天忙进忙出,不是绕着儿子而是绕着媳妇,谁都会怀疑──他想吃味,可是心里更是喜悦。
翟林爱怜爱的望一眼柔美的桑语柔,又转向儿子,「我是嫁女儿,也是娶媳妇,这样算双喜临门了吧?」
翟易匀以为翟林爱是在开玩笑跟着眉飞色舞,含情脉脉看着即将成为妻子的心爱女友──当然他绝对不吝於跟她分享这份难能可贵的母爱──因为她值得,也值得他用心去爱她。
「我去隔壁房间拿礼服来给语柔试试,看合不合身,有没有地方需要再修改。」看那小俩口在那眉来眼去,翟林爱感觉周围热呼呼的,识相的闪开,就让他们甜蜜一下。
翟林爱走开後,翟易匀佯装生气的样子,对着桑语柔比手语。『我现在有点吃醋,妈妈现在对你比较好。』其实他打心里高兴他们婆媳相处融洽。
又没怎样,他吃什麽醋?想想,最近都在忙婚礼的事,翟太太……不婆婆!一天到晚拉着她到处跑,又是送喜饼又是送柬帖,况且,婚礼的事除了婆婆也没人可以帮她,他吃什麽醋?
她装困惑,知道他不是真的吃味。
『我怎不吃醋呢?』他调皮比着:『以前妈妈最疼我了,现在她一天到晚,还有,你也一天到晚,妈妈长、妈妈短,我ㄧ下没了妈妈跟老婆,怎能不吃醋。』
看他煞有其事一脸无奈的比着这些手语,桑语柔忍不住笑出来。『这种醋你也吃,都几岁的人了还离不开妈妈喔。』比完她脸上笑意更浓,笑到摀嘴笑不拢。
被笑成这样,他不服气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让她躺在温暖的怀里。
躺在他胳臂弯里,桑语柔蓄意作弄他:『我记得有一回你作梦喊着妈妈不要走,原来真是离不开妈妈的小孩。』
『敢取笑我,我只知道我现在的妈妈,她比谁都好,但是我老婆也很棒。』
他将她搂得更紧,不放过的攫获她那取笑他而高高扬起的唇,一阵灼热的吻让两人霎时天旋地转,几乎忘了他们的新房门开着。
「哼!哼!」门外响起翟林爱的咳嗽声,她手中拿着那套漂亮的白纱礼服,看他们如胶似漆焦聚尴尬移开。
听见声响翟易匀即刻放开她,羞红着脸喊:「妈。」
『来试试礼服。』翟林爱视若无睹,心里却高兴。
桑语柔红着苹果般的笑脸接过礼服,不知为何明明手中已经触到质感滑顺的礼服,心里却感觉这一切好像还在梦中那般不真实──因为太美好了,美好的像是在梦境。
***
结婚当天早上,桑语柔看着镜子中穿着新娘礼服的自己,突然有感而发,『如果生下我的爸爸、妈妈,看见现在的我一定会很高兴。我好希望他们也能参加我的婚礼,如果有可能,我想让他们知道我已经长大,也要结婚了。』
第一次穿西装的老桑看着打扮好的女儿频频拭泪,突然告诉她:『你爸爸、妈妈待会都会去参加婚礼。』他们终於愿意与她相认了。
当老桑这麽告诉桑语柔时她相当吃惊。
『爸爸、妈妈?』她不知道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亲人存在。她渴望见他们一面。就在这个属於她最美丽的日子──
她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她即将为人妻;兴奋的是,即将与未曾谋面的父母见面──
***
礼车来到布置的罗曼蒂克的神圣教堂,她穿着白纱下车,四周围绕喜气氛围。
挽着曳地裙摆小心翼翼跨出车外,视线从白纱扬起,她赫然看见了──她确定并没邀请的薛兆煌……
心中不禁浮现薛兆煌这麽多年出现在她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目光和西装笔挺来参加她婚礼的他交会,她眼底逐渐湿热起来。
簇拥下走进神圣的教堂里。
她父亲、母亲是否已经来了?是否已经看见了她当新娘的模样?
当她被簇拥到红毯前端,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牵起她让她勾住他的手臂,他知道这不是老桑那双充满沧桑的手,转身……
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原来他一直都在!
她激动的右手食指点一下脸,缩起食指比出姆指问:『您是我爸爸吗?』
薛兆煌对她愧疚一笑,当婚礼乐声响起时,挽起她的手走向红毯的另一端,神圣的上帝之前,将她交给挚爱她的那个男人。
此刻她无比幸福──他原来都在!没有真正的遗弃她,没有……并没有……
今天她是个幸福的新娘,脚下那双独一无二的高跟鞋,真的就带着她走向最幸福的那一端。
结束宴会进到翟家新房前,翟易匀突发奇想,『人家不是新郎都得抱着新娘入洞房吗?』
桑语柔看他是微醺了。抱起来还好,抱进去?那就免了!她伸手握住门把,一不注意他真抱起了她……
如果可以发出声音,她一定被吓得惊声尖叫,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却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我很重的?』
双手抱着她,他没空闲的手回答,对她开心地笑说:「不会………」
可是门一开,走没几步他竟然踉跄地将他的新娘甩到床上去了。「呵呵呵……对不起!我不故意……呵呵呵……」压在桑语柔身上他出糗的大笑。
躺在床上仰看他的桑语柔笑得露出皓齿狂笑,猛捶他的胸口。吓死她了。以为会跌到床底下去。
两人笑成一团,又亲了好一阵子。她突然从他怀里伸出手来比着。『今天还有一件很遗憾的事,爸爸说我妈妈会来,却没来,有些失望。』
翟易匀一副怎麽可能的模样比说:『她有去啊!我一直都有看见她。』
她看出他在开玩笑,他那张笑脸始终没停过。
『如果我告诉你,她在哪里,有什麽奖赏?』他嘴嘟了过去,指指嘴巴想讨赏再说实情。
她笑呵呵一掌贴上他的唇。『告诉我,我妈妈在哪?』就算她不想认她,她只想知道她的样子就好了。现在她很幸福,已经足够了。
『她?你慢慢会发现她的存在!』翟易匀嘻皮笑脸,昨晚继母告诉他实情。
『我是个哑巴了,你还跟我打哑谜。』她撒着娇,小嘴翘得老高。
「哑巴」一词像以往让他怔了一下。『我好想有魔法,把你变会说话……』
『如果这世上真有魔法,我希望祂能帮你变一只可以灵活行走的脚,那麽你就可以……』
他深情的望着她,说话截断她的手语。
「如果魔法只能用一次,我要将祂留给你,这样我们就可以谈天说地一辈子,我一辈子都可以听见你美妙的声音,也可以让你听见,我说,我爱你……」
读着他的唇语,她感动的热泪盈眶,抱住了他……所有的幸福都回来了──
或许,根本未曾离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