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盞昕燈映東波 — 笑問客從何處來〈參〉

距离上次与他的师妹程霓见面,已是他进行任务前,足足半年有余。

彼时陆展春认下师祖而後,并未再认师傅,可师祖不舍他孤单寂寥,犹然将他顺着入门顺序给安了辈分,如此算来,他虽於门中并未拥有师傅关照,却也多了众多师兄妹们彼此照料。

陆展春入门的晚,上头要算起师兄师姐,伸出手指再赔上脚趾,也不一定算的清。

可倘若要往下一算,就轻简的多,正得算倒着数,满打满算也不过六人有余。

而要说到众师兄妹的开心果,那可就非小师妹程霓莫属。

便是性情一向清冷的陆展春,抑是不免给她逗得一乐,时常不自觉间已是轻笑出声,常让众师兄妹们蔚为奇观,嚷道:「师弟/师兄笑出声了,还不快快找师祖领赏,师祖可是说了,要能逗乐阿春,就赏我们一日休假!」

久而久之,在程霓的一番插科打诨下,陆展春竟也慢慢习惯这一大家子,时常让他想起他那两个义妹,只盼远方的她们,抑是能寻到这样的安身立命之处,不受孤身无奈的欺凌。

扯动缰绳,陆展春驱动着身下的骆驼加快速度,「叮当叮当」的铃铛声急促,骚动着人的耳畔,不自觉间,似是连心跳也加快几分。

「师兄你这回怎生的去这样久的时日?」

一边嚷嚷,程霓竟是在两骆驼相交前,便蓦然蹬出,身子高高跃起,在大漠中画过一道圆滑的抛物线,就往陆展春扑去。

「霓儿,你!」哪里遇过这样阵仗,陆展春再是淡然,也不免脸部一扭,沾染上惊慌之色。

慌乱的大张双手,陆展春勉力瞪大眼,却是难以清晰望透朦胧月光下人儿的身影,只得挤出几声话语:「霓儿,快些用轻功,免得摔着。」

「我才不……唉呀,阿七你这混帐骆驼!」

所谓乐极生悲约莫便是如此,程霓挑起眼眉,正想跟陆展春表示她有对准他再跳,便是连骆驼的移动都给算的好好的,绝对不会有事。

却怎麽知道,陆展春身下的骆驼阿七却是目光对向她骑来的骆驼,就猛地眼睛一亮,加速往那处奔去。

──该死!她怎麽就给忘了,师兄的骆驼和师兄简直就是一种对比。

陆展春天性沉稳安静,素来不爱到处勾搭,可他的骆驼,却偏生与陆展春往另一端发展而去。

活泼好动不说,最惨的便是『花名在外』,最大兴趣便是到处与女性勾搭,程霓想来,大约只要是母的,就能成为牠的目标。

而其中,最能让阿七骚动的,便是她的骆驼阿八。

倘若真要用人类的话语来形容阿七与阿八的孽缘,大抵便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师门里可还有不少人,会对着这两头骆驼调笑道,「阿七可不就是给阿八拒绝多了,伤透了心,这才变成了个风流骆驼?」

端看如此对话,便能让人明白,这阿七可还能称得上是骆驼里的多情种子。

与主人那闷葫芦一对比,那风流潇洒模样,倒真是愈发招眼,也时常给陆展春闹出一摊子收拾不了的麻烦事,确然常让师门内对这一对主人与坐骑的互动是哭笑不得。

而许久未见师兄,她自是与众师兄弟姊们一开心,便簇拥着要来迎接陆展春。

她性子急,跨上骆驼撇下同行之人,就是一阵狂奔直往素日里众弟子出入明教的山路而去,过不其然,便在她踏出出口不过一刻钟时间,便听到了风声捎来的清脆铃铛作响声。

这阿七从来难以管束,往往看见漂亮的事物,亦或是牠眼中的佳人,只消陆展春一旋过身子,几息功夫没多管束,便会跑的不知踪影。

这不迫於无奈,找骆驼都给找出心得的陆展春,才在自己的骆驼上安上一大串的铃铛,如此便可循声寻骆驼,可省劲儿得多。

搁在此刻,却是恰恰方便程霓找上广大沙漠里的师兄,听着那一阵一阵的铃铛声,程霓都能想见得到,怕是阿七又在甩着头,忒不矜持的扭来摆去。

再搭上陆展春那身姿挺拔,时刻绷紧的正经模样……怎麽办?她又想笑了。

如此一通的兴奋情绪,才让她一见着陆展春便飞身而出,身子斜过一大段距离,直扑向师兄。

「霓儿!」陆展春一看到程霓眼中的惬意瞬间变得惊惶,哪里不明白事情有异?

这不连忙紧着缰绳,滞住阿七因为看到阿八过於兴奋的动作,可到底歪是歪了,便是他大张双手想要接住程霓,两人依旧是兜不在一块。

「咚」的一声,难得一英雄救美的场景,却成了两人撞在一团的混乱场面。

本来预计落点在後头的程霓膝头是直捷扣上,那满心满眼只想着要接住师妹,而不及反应的陆展春额头。

几是在陆展春搅着浓浓痛意的闷哼声後,两人便一同失去平衡,一个後仰齐齐跌在沙地上,连带起本是静默的沙尘飞扬,见势颇是骇人。

陆展春虽给程霓压在下头,可倒底是练武之人,不过一会便缓过气,扶着师妹直起身,就要好好训诫,下回可没要在如此。

可待两人站好,还不等他说话,程霓便先一脸古怪的张嘴。

「苏兄……」

陆展春面无表情地看着程霓边说着话,边从嘴里喷出沙子,半晌唇角才缓缓抬起一抹弧度。

注意到陆展春这难得的笑容,程霓却是没有半分愉悦之情,而是激动的蹬脚说道:「苏兄尼居然笑窝!」

转眼看到阿七阿八被她声音吸引过来,也直愣愣盯着她,那还喷着满嘴沙的唇瓣看,更是激动难平:「呜呜呜,居然连阿起阿把也这样,苏兄我以後不要来接尼啦!」

这下真是彻底给逗乐,陆展春畅笑出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在程霓身後这才赶到的其余师兄弟姊妹们。

一听着陆展春的笑声,他们抑是朗笑出声,可很显然的,他们朗笑出声的缘由,与陆展春并非一致。

「真真是太好了,阿春又笑了,大夥晚点去找师祖讨赏,咱们放假去罗──」

翻搅在众师兄弟姊妹的朗笑声中,大师兄冷清涯的这一声吆喝便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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