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忘憂 — 5

我一窒,本想捏造合理的谎言,可是脑筋转不过来,心想他都满足了,那我直说也无妨:「床单是前两天才换,我一直怕弄脏。」

「床单?」古清流的东西还留在我里面,慢慢又蓬勃起来,他拔高的声线刺激我的耳膜:「在我跟你做这事时,你还想着那麽无谓的事?」

「这很无谓吗?」我半掩着耳朵,低说:「幸好墙壁能隔音,否则大家都知道你在我这里。你别那麽大反应好不好。」

「我能没反应吗?我不知道原来我的表现糟到让你想着那麽无聊的事。」他抽出半勃发的欲望,把我身子翻过去,从後再挺入来。我下意识看看胯下的床单,已染了丝丝浊液,就抓紧枕头,咬着枕头角,免得在极欢之时出声。很可惜床单已脏了,我很爱这辑我阿姨送我的黑床单,可是这毕竟只是人的体液而非饮料或果汁,明天用漂白水浸一下就可以了。换哪一套床单好呢?就用蓝白格子好了,其实白被单的事可以缓上一下子,因为古清流自开荤後,就不曾连续两天留在我房里。除了白被单,我感到自己有需要多买两套纯黑色床单,以作更替。

第二天,我六点半就起床。幸好身强力壮,就是失血过、经历大半晚的热情,还没有头重脚轻之感。我又洗了一次澡,才悠然去厨房打理早饭。古清流习惯吃我弄的早餐,他看着像个俊书生,却很能吃,早上就可以吃得下饭菜。我做了两款清淡小菜,煮了一锅紫菜鱼蛋汤——他在遇见我之前还不曾食过这种街边小吃,他一嚐过便惊艳不已,自此这些不应出现於豪门饭桌的菜式便一道道登场。这古家算得上城中首富之一,古老爷和古夫人却平易近人,因而才容许我阿姨把丧母的我接进来,还容许我读完大学。

果然古清流交代过我,他今晚不回来。我做完晚饭後便更清闲,平时的我多留在房里看书。我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会待在古家,照看古清流跟他未来的家庭,可此时,我服了药,生命已属於我族,就不得不想方设法延续我族的历史。

断在我後代处不要紧,只要不是葬送於我手就好了。

(三)

首先,我需要一个孩子,方法有二:其一是找个女人替我生,其二是领养。我是比较属意前者,一来试管婴儿是有一定风险,而且昂贵,二来这能确保孩子继承我族的血统。我母亲说,我族人重视药方与匕首多於血缘,然而我始终怕孩子万一没有我族的血,就不能制出忘忧药。

难道我不是母亲的孩子?为何我服药以後仍喜欢着古清流?只是,这份感情不再使我心生痛楚,我之爱古清流一事於我如同一件常识,就好像太阳自东边升起的这种事一样,全不使我惊异。我恐慌药力失效——那间接说明我不是我母亲的亲生子,那切断我与我母亲的联系。

可是母亲的屍骨都化成灰,我再想这等事也无用,倒不如把注意力放回後代的事。打定主意要让一个女人怀上我的後代,关於选择女人又是复杂得很:我需要找到一个家庭观念淡薄、不介意未婚怀孕的女子,且她必须清楚,事後我也不会与她成婚。待我们的儿女长大到十六岁——正是我意识到自己爱上古清流的年纪——我就要撒手人寰,并且我儿到时候出於我族那铭记於血肉的记忆,而见证着我的死亡。

我必定走上我最爱的、我母亲的後路,用最长久而最痛苦的方法,放血,自尽。我实在逼不及待看见自己生命力随血液排出体外的那个壮丽妖异的情形,如同我母亲般,享受并消遣自己的死亡。

用钱买回来的女人,又如何?可是我不想我儿有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的血。於是我定下一个折衷的方法:用三年去寻觅一个女人,若是找不到,才去领养一个弃婴。至於血统问题,日後问我阿姨有没有方法让与我无血缘关系的我儿继承我族的血。

在这三年里,我还需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总不好把我儿养在古家,古家人已收留了我这无甚关系之人,若要他们再养我儿,便是厚颜无耻。我自问手艺出众,就连大酒楼的饭菜也做得像样,当然这全赖古家几位大厨子收我为徒,把那些外面难得一吃的功夫菜都教我了。因而我打算向不同饮食集团自荐。

事不宜迟,过了几天,我向古家两位主厨——强叔跟荣叔提起找工作一事,他们问我说:「阿默,你在古家待了十年,生活得好好的,干嘛硬要到外面受气?进去大集团工作是威风,可是很难升职,你这种年轻人是当小的,会常被大厨骂……」

「我不怕辛苦,只想出去闯一下。」

强叔挂上暧昧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问:「看你小子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女朋友,想成家立室,就急着到外面找工作,日後好养家?」

他说中了一些事,女友我倒是没有,又懒得解释,就只点了点头,没有说是或者不是。我又分头问了我阿姨,她说:「找个没你血缘的孩子也成,只是你得辛苦一点。」

「怎样?」

我阿姨把我扯到花园一个偏僻的角落,低声说:「那法子跟挽回药效的方法一样。」

「我不知道那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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