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問紅顏之原來繫你 — 治水

到得船上,石夫见他们回来,问知详情,只哭得死去活来。水静在旁安抚着她,也不曾收声。石耀光听哭声但觉心痛如麻,但又苦无计策。

未几,石夫人哭着昏倒,水监清忙加救治,把她抱扶入房救醒後对她道:「姨母,你要保重身体,不要过悲,我们会想办法救姨丈出来。你且待在房内休息会,晚间用膳再唤你出来。」又对水静道:「堂妹,麻烦你在旁陪着姨母,不让她再哭了。」

水静点头应诺。

水监清退出船舱,见到徐世伯来到与石耀光说话,便问来意。

徐元泰便道:「我听见你们有人哭,哭声甚是悲切,便过来询问前由,石世侄已把原委告知。我在此处经商多年,颇识得一、二得力官差,莫如你们供出贩卖火浣布之人,我再向他们交出赎金若干两并加以求情说初到贵境,不知法规,或许他们看在你们的供词,可以宽免。」话完见他们意态犹豫,再道:「你们且作考虑,细问其他人知否贩卖者谁人,明天回覆我,让我处理也未迟。」话完即告辞回邻船。

剩下两表兄弟互相对望。水监清首先打开闷局道:「我不赞成将刘表姑母供出来,一来她是表弟的尊亲,二来就算说出来也未必一定放人。」

石耀光闻言点点头道:「我也不想牵累堂姑母,徐世伯虽是好意,只怕只得心领。然而救家父一事又却如何?」

这时水静在一水手掺扶下缓缓地走上船板,石耀光便问:「小表妹,我娘怎样?你为什麽上来?」

水静坐定答道:「表姨母饮过堂哥的汤药又伤怀,後来哭着睡了。我听她睡熟时忽然想起一事,便请经过的水手扶我上来跟你们说。」

石耀光听得娘亲睡着松了口气,再听表妹有事要说,好奇心顿起问:

「你要说什麽?」

水静道:「我记得堂哥曾经提过有个道士赐了他宝镜和锦囊,话若有危难打开一看自有解救。既然宝镜能伏虎降兽,想那锦囊也是常物,不如打开一看它的端倪!」

水监清立被提醒,忙从腰间拿出锦囊来。正不知应该拆开哪封布口,忽然看见封面左下方现出细字写着某年月日开启,正是本日,便把其中一封放回囊中,然後拆开现出日期的布口,摊开一看,上书着:欲解牢灾,先寻根源,水患凿湖,平息本难;蛟龙兴波,祸始百年,镜光重镇,仙缘再启。三十二个篆书朱字,细审字意,无非是根治湖水泛滥问题,方可解牢狱之灾,至於後文什麽蛟龙仙缘,则语意隐蔽,现难明白。

水监清读罢呆了呆,正拿不起主意,忽见石耀光跃上岸跑,忙随後跟着他。

「表弟,你去那里?不要跑了。」见他越跑越远,晃眼间来到火炎山山路,再半个时辰山路就到巿集人多的地方,便放声叫住他。只是石耀光并不理会,依旧往前跑。也不知他为什麽跑得这麽快,自己好不容易跟上,见他没回应,只好紧跟在後。

终於来到巿集并在黄榜前停下。水监清喘着气正要再叫他,但吃惊地瞧见石耀光揭下重赏治湖的黄榜。

周围的百姓见有人揭黄榜,莫不围着他们喧嚷着。

水监清见人多不好私下说话,只好望着他发呆。

这时早惊动了对面衙门的士兵走上前来,问道:「你是什麽人?擅揭此榜?黄榜上的内容你可看明白麽?」

石耀光看着众人朗声道:「我姓石,乃中原人氏,从外洋到此。治理河道水患我们中原无不晓。今路过贵邦,因闻国王这榜,备言遭受水患,经济损失,民不聊生,如有能人治得湖泊泛滥,财宝禄位,任凭重

赏,说的甚是诚恳,因此不辞劳苦,特来治湖水,与你们除患。......」话未说完,四周百姓早已跪在地下,口口声声,只求中原贵人大发慈悲心,早赐救拔。

石耀光续道:「你们不必如此,诸位请起。我虽能治湖,但财宝禄位,我们中原那样不有?这些我都不要。只要你们依我一事,我就即日动工。」

众百姓都起来道:「不知贵人所说何事?」

石耀光道:「家父前因不知就里,与这儿一商贩买下十匹火浣布,被官兵拘拿入牢。你们如要治湖,大家即到刑部府前哭诉,放了家父,我即动工。如刑部和国王不以民生为重,不肯放他,纵有财宝如山,我亦不愿,只好罢休。」

那围着的百姓一闻此言,早已不约而同,齐朝刑部前门而去。

那些官役亦回衙门禀告。

水监清得空往石耀光身边耳语道:「表弟晓得修治湖

泊水患吗?」

石耀光道:「我那知治理水患!」

水监清道:「你既不谱,为何把榜揭了?设或修治不妥,虚费他的公帑,岂不是我们也要没完没了?」

石耀光道:「我这翻揭黄榜举动虽觉孟浪,但为救家父,不得已做了个缓兵之计,实是无可奈何。此时众百姓前去,大约刑部大人与国王难违众情,放了家父。明日我们再细看湖泊,或能邀天之幸,整治湖泊,应锦囊所言,五行有救;如光景不佳,不能结局,即烦邻船徐世伯将船上货物馈送邻邦,求其拯救。只此便是良策,舍此别无他法了。」

水监清听後剑眉轻皱,不作回应,暗忖:「表弟作事真个撞莽,万一事体不成,岂不是牵连更大?但除此外又别无他法,况锦囊所言吻合,或许可以化险为夷。」

霎时间,对面衙门早已着人备了两辆轿车,迎接他们迳往礼宾馆住下。

抵达後,水监清又趁空回船上给姨母她们送个口信,好安她们的心。

那些百姓听了石耀光之言,齐朝刑部门前而去,看守兵役见人众,只道刑部大人去上朝,不在府内。於是百姓们又齐往朝门进发,在外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喊声震耳。

国王正跟刑部商议审理私贩火浣布囚犯的日子。忽闻喊声鼎沸,吓的惊疑不止。

一名宫人走上前奏道:「首相有要事面奏。」

国王即命传进。

首相行礼毕,就把『中原贵人揭榜,能修湖水,因主上把他家父押往牢中,意欲恳求释放,才能兴工。众百姓现聚了数千人,齐集朝门,恳求主上俯念民生为计,释放此人,以便早日兴工』等话,奏了一遍。

国王问:「该人家父所犯何事?因何被囚押?」

首相道:「据知因误触法规,私下买入火浣布十匹被我们官兵查出

押入牢狱待审。」

刑部大人因奏道:「我国向例,凡立法贴黄榜出公告,永无更悔。况此商人乃现行犯,中原贵人虽言能治水,并未兴工,焉有未知结果而先求情释放之举?望主上三思。」

首相也道:「即如他果能治得湖水不再泛滥,我们再酌情恩释,此举看来稳妥得多。」

国王便道:「既然如此,首相就去跟百姓晓喻一翻,教他们散去。」

首相答:「谨遵主上吩咐。」

即出朝门对百姓劝道:「尔等只管散去。老夫自然替你们转奏,务将揭榜人留下修治湖泊。明日我府中候信,自有道理。」

众百姓听了,这才慢慢散去。

另一面刑部大人也回府中,把衞兵叫来吩咐带中原来的私买火浣布商人至自己府中厢房安顿,另派几名兵役门外看守。

石耀光在迎宾馆等信,正在盼望,恰好水监清同时与几名老百姓分别从船上和朝中回来,把首相劝喻的话说了。他们才知道情况,又见首相差了名内使,同几名人役齐来伺候。

内使道:「我家主人命我多多致意贵人,说今天天晚,不能过来,明日上朝见过国王,就来面商修治湖泊,贵人在此,诸多简慢,只好明日当面再来请罪。」话完,即同几名老百姓一同回去。

次日上朝,国王宣刑部大人及首相问道:「那揭榜的人可在?」

首相奏道:「此人现在宾馆,因主上没有示下,大约今日就要回去。」

国王道:「他果能治湖,我念在生灵为重,原可施恩把中原商人释放。只不知他治的究竟如何,莫若待他湖泊治好,再放商人回去最好。倘若修治不善,不能完工,虚耗银两,即将商人留在此处,日後照数拿银两来赎。你们以为如何?」

首相听了,满心欢喜道:「主上如此办理,

既不虚费银两,又安众民之心;倘若治湖成功,也除本国大患,真是圣明之举。」

刑部也奏道:「微臣已把中原商人从牢狱中释放,带至微臣府中厢房住下,另派兵役看守,不知此举可合主上之意?」

国王道:「如此也好,你们就照此回话办事去。」

於是首相同刑部大人来到迎宾馆,见了石耀光和水监清,彼此敍了寒温。

原来刑部大人姓风,年纪大约五旬,但声音相貎宛似壮年。见面即道:「我已吩咐衞兵把令尊从牢狱中放了,带至我府中厢房住下,因不惯牢中膳食,微有不商,等略将养好,你们治湖水成功,自然送归船上。请两位暂放宽心。只不知治湖一事,不知贵人有何高见?」

石耀光道:「贵邦湖泊受病之由,小子尚未目覩,不敢妄下定论。若论大概情形,大既受天雨多的影响,加上年久泥塞,致使水涨泛滥。若论治水患,莫如『疏』字为主脑,疏通众水,使各有所归,起源既清,毫无泥滞,自然不至为患了。此是小子愚昧之见,将来看过湖泊四周,尚望首相和刑部大人指教。」

首相听後不觉点头道:「贵人所言这个『疏』字真个使人茅塞顿开,足见高明,想来敝邦水患可以根治了。老夫和刑部大人还要回去覆命,暂且失陪,明日再来奉陪去看湖泊。」话完吩咐人役预备酒宴,小心伺候。然後乘舆车而去。

水监清道:「且喜姨丈暂从牢狱而出,只是治水一事,关系非轻,倘有失误,不但姨丈不能释还,便我们也不知如何结局。我颇不放心,明日看过湖泊,表弟究竟有何主见?」

石耀光答:「这个湖泊,我们上次采药曾经见过,其实不看也无所谓。我立了主意,湖泊一般波平如镜,如若泛滥,大概是湖底四边泥土淤塞,使湖面变窄所致。明日看过,我先给他挑挖极深,再把湖口面开宽,使湖泊受水加多,再不然加开一处溪流至海岸,有了去路,自然不再泛滥了。」

水监清道:「既然如此,挑水器具他们此处皆无,你可曾准备麽?」

石耀光道:「家父之前替徐世伯修船,带有生鐡所剩甚多,且有工匠,我刚巧带了《河渠书》,里面画有几款挑水器具,我把器具模仿画出来,教他们制造,看来此事尚能成功。」

次日,首相和刑部大人陪他们坐舟渡海来到自燃洲,才到沃无山下,忽见一絶色少女迎面而来,正是刘俐。

石耀光便请两位大人暂缓脚步,问:「表妹,这麽巧遇见你,堂姑母她可好吗?」

刘俐见到他们,不用取纸笔道:「托两位表哥的福,家母和我已康复如常。今日出门是因昨日前往船上拜谢,得知堂舅父因火浣布的事被囚禁,你们为救他出牢揭榜准备治湖,因此家母心中不安,着我今日再去迎宾馆打探仔细并看看能否给予帮助。刚巧我来到山下就瞧见你们了。未知你们身旁这二人高姓大名?是何等样人?」

水监清听到刘俐清亮如黄莺出谷的语声,不禁喜道:「幸而我所给的药方能够凑效,使你们恢复健康,真个幸运。这两人是贵邦重臣,一是首相余大人,另一位则是刑部风大人,特地陪我们到沃焦山湖泊视察。你快与他们见个礼吧!」

刘俐听话忙盈盈地福身行了个礼。

首相听着他们的对话,双眼一直未离开直打量着刘俐,见她行完礼便道:「如此丽人原来是两位贵人亲戚,难得又是本地居民,莫若令她相陪带路岂不是更为方便?」

刘俐答道:「民女正想请缨,不意首相大人也有此意,那民女就不客气先行替你们引路。」

首相点点头又问:「听说这儿附近住了一户姓刘的民居,家有一妙龄少女长得美丽絶伦,惜两年前因病失声成哑女,未知姑娘可识得此人?知她近况麽?」

刘俐见问,说的正是自己,正想着该怎样回应。

一旁石耀光早就不耐烦搭嘴道:「首相大人所说的哑女正是面前的这位,因为我表妹得我表哥医治,所以又能言语。时间不早,我们快起程吧!」

首相大人眼睛一亮道:「怪不得我儿子为一哑女如痴女狂,竟欲不弃纳为妾侍,如不是老夫当年反对,怕引人笑柄,我们早已相见。难得刘姑娘复好如初,我儿子早些日子又重提旧事,此翻良缘得配,真个再妙没有,未知你意下如何?」

刘俐本想暂隐自己的来历,也是怕他提起求婚之事,忽被表哥道个正着,而首相又露出此意,霎时伤脑筋,作起难来。

水监清在旁听见这翻话,也吃了一惊,心中不知怎的百般不愿意刘俐答应,但自己也不好说话,不由得着急起来。

这时刑部大人笑笑道:「首相爷,此时似乎不是谈私事的最佳时机,我们为国家大事正在吃紧,不如先查察湖泊,有了治水之法,再得空你们私下另议如何?」

石耀光又再开声催促。

首相便道:「本来公事为重,老夫不该忘记,既承刑部大人之言,刘姑娘,老夫改日登门拜访,现请你引路吧!」

刘俐松了口气,赶紧走在前面领路。

水监清也放松心情和石耀光他们紧随在後。

他们从上次旧路出发,由山脚中央主路直上,然後右转来到湖泊,看了看四周环境,又从采毒果那条小径下山。

一连两日,都由刘俐带路。

看毕回到迎宾馆,石耀光道:「连日细看此湖受病处,正缺了前日所说的『疏』

字。以彼处形势而论,这个楕圆形湖泊既平且浅,加以湖边虽植满花卉,但无树木固土,天雨一密,受水又无多,泥土既松散,易积塞成灾;及至雨小,泥土早已积高,年复一年,使湖水上涨,若继续不停降雨,湖水就会泛滥,到时平地即成泽国。若要安稳,虽将湖泊如盆深埋地中,盆低地高,四周移植树木,巩固泥土,再处处深挑,又加开一条小溪流,把多出湖水引出山下海岸,自然不畏其冲决,免漫溢之患了。」

首相道:「贵人所论恰中其弊,足见中原贵人留心时务,识多见广。至於湖盆之说,尤其对症。惟求贵人大发慈悲,早赐救拔,使敝邦湖泊之患早日免除,得免生灵涂炭,不独百姓感戴,即敝邦国王亦当铭感心内。但挑挖深通器具不知中原向来所用,尚望指教。」

石耀光道:「敝处所用器具甚多,但贵邦铜铁甚少,无从办理。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既一无所有,本当束手无策。幸而我们船中带有钢铁,制造尚易。另湖泊挑挖深通,需出土再放,因其过高,甚觉费事;又另要开凿溪流,疏导湖水,倘能集得万名人夫,一边深挑,一边植树,使泥土不致淤塞松散,水低地高,加以溪流直下,方能成事,不知人夫一时可能齐集?」

首相道:「若要人夫,贵人但管放心。自从两年前湖水开始泛滥起来,敝邦损失无数生产火浣布的机会,原本住在此处的居民也因缺乏生计及所居近泛滥之处甚为危险而迁徙不少,连带敝邦经济损失惨重,现在国王又颁令禁止私售火浣布出外,他们受害既深,此番修治湖水,自然举国齐心,不论士农工商莫不出力;更何况动工开凿会发放工钱粮饷给他们,这些小民何乐而不为。只是此翻动工吉日不知订定几时?还望贵人告知,好启奏国王尽谕旨各官员作好准备。」

石耀光道:「此翻修治湖泊必须先造器具。明日两位大人多派工匠过来,让我从旁指导,将器具造齐,再择吉期开工。」

首相和刑部大人一同点头,即命随从迅速传令工匠,明早过来伺候;又多派人役听候差遣。说罢一同别去。

石耀光取出竹简和笔把器具样儿照书册仿画了出来,水监清在旁看着问道:「表弟怎会带来此书?莫非未卜先知?」

石耀光笑道:「如果我未卜先知,我就是个活神仙,断不会让家父买下火浣布受这灾祸。这是我昨日叫人役到船上传话,命水手从我房中带来。因以前家父船只出海曾遭风暴毁损,幸得遇一工匠修好,於是我对此事略为关心,只要与水利船运有关的书籍,无不习读。这次出海,我便抽取了几本带来好趁闲暇阅读。天缘凑巧,竟应用在这里,我也大出意料之外呢!」

水监清点头道:「既然图像已画了,等会儿我再回船一趟着令水手把铁发来,顺道再向姨母和堂妹报信。你就留在这儿以防首相大人他们有事回来找你。」

石耀光应诺,见表妹尚在房中等候,便对她道:「表妹,这儿暂没有你的事,你也回家休息吧。」

刘俐走上前来道:「堂舅父也是因为我们才会入牢,我们心正不安,表哥有事尽管吩咐,我和家母一定照办。」

石耀光道:「你们不必过於自责,这原是无妄之灾。待择了开工吉期,到时再请你们帮手,你不必急在一时半刻。表哥,你代我送表妹一程吧。」

刘俐听後只好跟水监清离开,在家候命。

水监清陪刘俐并肩走出迎宾馆门口,经过这两日来在沃焦山上走时看到首相大人时不时带着

笑意探问刘俐对於婚事的口风,让原本一肚子闷气的水监清再也忍不住问道:「表妹,你同意下嫁余首相之子麽?」

刘俐不提防水监清问得如此直接,不由得面颊飞红,有些羞怯地低垂下头。

水监清语气有些着急道:「本来这只是表妹家事,但之前闻得余公子曾私底下轻薄表妹,那日在你家门前我又与他见过面,似乎是纨絝子弟,何况又为妾室,恐怕不是理想的佳偶,望表妹三思才好。」

刘俐听他焦急关切的口气,心中一暖,道:「多谢表哥关心。婚姻之事一向是父母之言作决定,而家母曾经婉拒他们,相信今次撮合之举也属枉然。」

水监清松口气道:「如此就好。到了巿集黄榜处的分路了,我还要上船去,不远送你了。」

刘俐点头道:「择了吉期,表哥记得通知我去帮忙。再见。」

水监清目送她的倩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对於自己恋恋不舍的心情有点讶异,但想了想,便认为是因为她同他一样是源於天上被贬下凡,所以才如此关切。於是便没有深思自己心内深处那莫名在意的情感,继续为修治湖泊之事张罗。

翌日一早,许多工人传到,石耀光把样儿取出一一指点,霎时间各人开炉打造。亏得这些工人都聪明灵活,只消略为指点,全都领会,几日後即把所有器具打造齐备。他们又择了开工吉期。

是日开工吉期来到。首相与刑部、农利部等几位大人同至湖边监督。

石耀光命人用沙包筑起三段土坝。先把第一段之水车到第二段坝内,将第一段湖泊挑挖深通。又请水监清带领着千多名民工,在湖泊四周广植树木,为怕树苗日久才能长大,特地将山下附近的高树移植到湖泊四周;另留一丈多濶的空地准备辟为小溪。因为挖土过深,一时竟难上岸,他便命工人把筐箩垂入坑内,用辘轳搅上,总是费许多气力才把一筐土取上。好在百姓们被这湖水泛滥闹怕,此翻动工,许多壮丁都来用力,大约五日便已把第一段湖泊挖深完成。石耀光便命人把第一段土坝推倒,将水放入第一段新挑深坑内。正要挑第三段时,这时水监清早已指挥民工把树木植满,湖泊四周苍翠挺立,缀以遍地姹紫嫣红,景色甚是迷人。完工後,水监清便同千多名民夫并表妹刘俐到来石耀光那儿帮手。

石耀光便道:「我正要分一批人手沿山脊开凿溪流,表哥你们来到再巧不过了。就劳烦你们带着这千多名民夫凿开土石後,我再把湖水引入成溪吧。」

水监清点点头转身吩咐,立在湖泊最近挑土处的刘俐正要随他离去,忽被湖泊内探挖着的几千名工人的叫喊声吸引住,停步看去,立即被眼前景象弄得目瞪口呆。

原先四、五团数千名民工分别在第三段土坑的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挖土,湖边则站着几千名民工合力拉筐搬土。就在他们忙过不停之际,位於东面近刘俐他们站立的地方,千多名民工对着似是湖眼的一处凸起土洞用力挫挑,突然「吱」的一声尖锐声响过,一股灰白色的浓烟从土洞喷出。那些民工都停下手来,迟疑着。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身长十多丈、三角形的头顶生长对角、似蛇非蛇、蝮身有对利爪,像是传说中的蛟龙蓦地从土洞中穿出,那股灰白浓烟正是从牠的口中喷出。千多名挖土的民工吓得尖叫连声,四处走避,与其余四周民众聚在一起最远的角落;岸边的几千名民众也惊见蛟龙,纷纷放下工具往山下逃走。只剩刘俐等站得既近但因专注工事上一时未为意忽略了去,还未逃走。但这时面向湖泊的千多名民夫失魂落魄的神情早已惊动水监清和石耀光,他们不约而同往湖泊望去。那只蛟龙追也不追立在角落的挖土工人,也不理会惊惶的民夫,反而是朝水监清和石耀光旁边几步远的刘俐爪去,迅雷般速度便把刘俐凌空找起,然後往湖眼旁土洞遁去。

来不及反应的水监清见状急怒交加,不假思索地从怀内取出宝镜,往蛟龙爪上一照,那蛟龙彷佛吃痛般缩了缩,利爪一松,刘俐便从半空中坠下。

石耀光在旁看见忙走上前去应接,但是蛟龙竟发出连声尖叫、口喷浓烟,刹那间化为雾气,遮挡着石耀光的视线,使他不能准确地接住刘俐,而且雾气才一沾身,他就感到天旋地转,晕倒在地上。

水监清吃了一惊,忙把宝镜改照向雾气,耳听「砰」的一声和「啵啵」数声,雾气被镜光一下子照散,化为雨水落下,然而雨水并不会使人晕倒。水监清便冒雨察看地上的石耀光,见他无大碍便放心起来,转而提着宝镜寻找刘俐。

那只蛟龙早随着烟雾化开的时候再次隐身,而刘俐则倒卧在湖内边刚被挖松不久的泥土上。

水监清见她一动也不动,不禁情急地探察她的脉络,经初诊後发觉她除了撞伤内肺及身上几处被利爪所伤的皮外伤并休克外,暂无生命危险,这才松了口气,神情严肃地对立在岸边的民工吩咐道:「今翻遇到危险,我表弟晕倒暂时不能进行修治工程,等他醒来,和我商议好解决湖怪对策後再继续,你们趁湖怪现在躲起来没出现,快些退散,迟了我怕应付不了。」

缩在远处角落的民工和水监清一同而来的千多名民夫听见蛟龙消失後才壮着胆子往原路离开。

水监清又把两名民夫唤住,请其中一人传话给首相大人知晓此事;另一名则帮手扶起石耀光,自己则抱扶起刘俐,往船上迳自前去。

这几日石夫人在船上早就等得心焦,水静正想弹奏一曲给表姨母安抚焦急的心情时,忽听到远远传来人声。不久,便听到石夫人慌张叫道:「光儿,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光儿不醒人事?」

石夫人见到一名陌生人抱起人事不知的石耀光出现在船上,不由得惊慌地朝身後而来,抱住刘俐的水监清问道。

水监清边引路把刘俐和石耀光安顿在自己房中,边将遇到蛟龙暂不能修湖之事道出,末後又说:「表弟中了湖怪所喷的烟雾,虽然晕倒,但我刚才替他把脉,并无大碍,过了一会儿便会醒转,倒是表妹由半空坠下,幸好落在松软泥土上,只是伤了些肺脉和几处损伤,但已经昏迷不醒,恐怕要延医一段日子才能使她醒转,为此我不得不带她回船上,好方便我开药诊治。」

石夫人跟着进房,听完後放宽心道:「既然如此,反正你们现暂住在迎宾馆,就让俐儿住在你们房中让好伤才送她走。至於刘夫人方面,我会派水手到自燃洲送信去。」

「那劳烦姨母了。」

水静听到表哥晕倒,仍忧虑道:「堂哥,表哥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办法立即救醒他?」

水监清耐着性子解释道:「那烟雾的作用好像迷晕药一样,虽然可以弄

晕人但不会有後遗症,过後便自然醒转,堂妹你不用担心。」说完便专心替刘俐把脉起来,然後又去煎药。

一个时辰後,石耀光悠悠转醒,一开眼立即叫了一声:「怪物乃尔!」

石夫人喜道:「光儿,你醒了?觉得怎样?」

石耀光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处船舱,便对身侧石夫人和水静问道:「娘亲、小表妹,我怎会在此?那只湖怪呢?表妹她没事吗?」

石夫人便将水监清所说那翻话转告他知,然後又幽幽道:「幸好儿子你现在没事,但是修湖一事看来要暂停了,最少要想到办法对付那湖怪後才好继续,不要未把你父亲救回来,就先连你也出事。」

石耀光急道:「挑土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眼看修湖快要成功,怎能半途而废!」这时见到水监清捧着碗药进来,便对他道:「表哥,快来帮手想办法对付湖怪,尽快

继续修湖。」

「我的宝镜虽然能克制烟雾,但不能兼顾四面,湖怪行动迅速,若不能一击即中要害,只怕被其逃脱。而且我还要替表妹医治,不是这一时半刻可以立即想好办法行动。待会儿我还要到岛上的医馆执几味所缺的药材,而且时近黄昏,我们也应该先回迎宾馆,向首相大人的手下交代声,再从长计议。如果表弟没有觉得不妥,等我喂完表妹服药後就回去,明日再来船上吧。」

石耀光听後只好等水监清,然後一同辞别石夫人她们回去岛上。

另一方面,碰巧退朝回来去了首相府和首相大人倾谈公事的刑部大人在听到水监清托民夫带话来所禀报的突变後,不知所措地望向首相大人道:「余兄,竟然出现了湖怪,并把其中一个中原来的贵人弄晕,修湖工程才进行了差不多一半,剩下来的工夫怎办?」

首相大人眼

内闪过异色,神色如常,彷佛心里有数道:「风弟,你加紧人手看守那个贵人的父亲,万一事体进行不成的话,就按照大王原先所定的计划,收取赎款後才放人。明日我们再一同去迎宾馆,看看贵人复原了没有,还有商讨治湖怪对策。」

刑部大人见说才松口气,告辞道:「那小弟遵命是了,至於刚才所议之事就照刚才所讲明早上朝再向大王面禀。小弟告辞了。」

首相大人命一侍衞送行。

这才神色不定地独自想道:「当初黄榜张贴之时,受巨额报酬所动,自己未始不想试修湖泊好去领功,也曾盘算一翻,准备向邻国购入一批生铁,参考一些书籍,和邀请一、两个工匠回来帮助自己修湖,事成之後再略给金钱答谢。但在一次派手下往湖泊视察完回来所报告後,便打消此念头。原因便是该名手下偶然见到今次出现的湖怪喷雾吹雨,为此他还不信邪再派心腹察看,所报告也是相同,所以刚才民工禀报时他才会早有心理准备、神色如常地应对,也自然不敢对此等有威力呼召雾雨的怪物挑战。只是一开始并不看好中原贵人修治湖水的举动,在得知他们有神镜似乎可以御怪也由不得心动。暗自推测他们成功的机会,也对那面神镜上心,所以才提议明日去探望一事。」就这样,首相大人独自在大厅内徘徊一阵後才放开念头。

这边厢,水监清在巿集兜了一个圈,买齐所需药材才和石耀光一同回到迎宾馆。石耀光一坐下来就道:「表哥,那只似蛟非蛟,形态与龙有三分相似的湖怪所喷的烟雾竟能把我弄昏几个时辰,而且又会化为雨水,怪不得沃焦湖会泛滥了。」

「是的,我那面宝镜只能击痛牠和化解烟雾,但不能将其固定住一击即毙。这样一来

,我要同时防御牠所喷的烟雾;又要躲避牠利爪攻击和杀死牠,这可是一大困难。虽然我曾想过凵你引开牠的注意,然後再由我进行攻击,但宝镜的光对牠似乎起不了要命的伤害,必须长时间照射住或找到牠的要害才能发挥威力。但这样对你却构成危险,也未必可以长久牵制到,必须另想他法才行。」

石耀光低头想了想,忽然道:「表哥,你那锦囊好像提及湖怪的偈语,何不取出再仔细端详?」

之後水监清便把锦囊取出,反覆念诵朱字那三十二字真言。

石耀光忽道:「表哥,你看这偈语後半部份所提的蛟龙会不会就是沃焦湖出现的湖怪?至於灭怪之事,那句『镜光重镇』似乎含有玄机,不知意指什麽!」

水监清甚觉有理地点点头,然後默然苦思。就在片刻之後,一道模糊想法闪进脑海,想了一想,便把计划道出,请石耀光帮忙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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