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闪烁着的霓虹,黄澄色的街灯在夜中晕开,踢着脚底的铁罐,我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走着。
即便如今的我已然一无所有,这是我近一个月里最愉悦的时光,看遍人世间丑恶的恨意,看透被利慾驱动的小人,身边围绕的曾尽是只懂阿谀奉承的墙头草,我也曾放任自己堕落於酒池肉林中。
-不过,如今我已不愿再次成为被遮住双眼,无法看见真相的愚人。
我曾认为,那些人会是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会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但当父亲再次找到爱着的女人,当我被继母嫌恶时,他轻而易举的对我放手了。
我敲着朋友家紧闭着的铁门,试图寻求协助,曾经的朋友决然的转身离去-是的,他们看上的是我身後的财富及我所拥有的背景,他们心中想的是攀上我之後所能获得的利益。
所以说、当我一无所有之际,就是他们抛弃我之时。头顶上的街灯闪了闪,我望着闪烁着的灯,顿时黯然伤神。
曾经,我是个拥有无尽前途的有为青年,亮眼的成绩、雄厚的家境;周围的朋友总是班上顶尖的那几个,暗恋者的情书绵延不绝。
曾经,父亲是最疼我的那个人,容我任性、容我撒野,从不说半句话。但当浓妆艳抹的女人缠上他的腿...。
一向精明的他终於沦陷在爱情的甜蜜里,哄女人宠女人,是我拖累了他追求她的步伐,渐渐的、看向我的眼里只剩冷酷。
曾经,我是个呼风唤雨的人,别人对我有求必应,高兴时,钱大把大把的撒;生气时,轻辄谩骂,动辄殴打。
曾经,我是个随性而无情的人,是个人人闻之色变的校园恶霸。
继续踏着轻松的脚步,我发现自己对外界愈发无感而淡漠。拉下帽沿盖住我璀璨的银发,戴起眼镜遮住大半俊俏的颜容,为的只是避免麻烦。
走进酒吧,越过笑闹着的人群,迳自坐在吧台的角落一处,啜饮着一小杯烈酒,
酒店的门吱呀一声的开了,走进来的人让我身体为之一僵。
是他,那个可能是唯一曾用真心待我的军官,但如今,我……落魄的令人心碎。
想逃、想跑,他凌厉的目光却流连於我的背影,大步的,他缓缓朝我走来。坐到我身旁的高椅上,同样的点了一杯烈酒,凝视着我的侧脸。我装作没看见他炽热的视线,困难的咽下我今日的第二口酒。
「是你吗?」他忽然如此问道,手一颤,酒洒了一些出来。
「先生,我们…认识吗?」我故作镇定,艰难的说出自己憎恶的谎言,维护着我所剩无几的自尊。
「我是凌风,难道你…忘了我?」惊讶的眼神刺痛着我。我怎麽会忘了你?压抑住汹涌的情绪,我静静地咽下另一口酒。
炎炎夏日里的军训,整齐笔挺的制服,挥洒汗水的青春年华,相撞的拳头;一名冷面军官给自己的温柔、与这辈子注定无法忘怀的友谊...我怎麽可能忘得了你?
只是如今的我,不会是你想看见的那种人…是在街沟苟延残喘的老鼠。
「希望、我们曾经认识。」一出口,我便後悔不已,那是我当年对那名军官说的第一句话。不过,我安慰自己,哪会有人记得自己所说的话呢?渴望在心底滋生,若你还记得我说的话…我便不再躲藏,低下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希冀。
「不必希望,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吗?」同当年一模一样的一幕,如今在酒吧重演,我不禁红了眼眶,原来你真的还记得当年…抬起头,迎向他的视线。
「我是。」多数人会觉得无俚头的话语,自我口中逸出,他笑了、顿时令我失神,「来吧,」凌风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对我伸出手,我不解的偏头、看着他,「你不会想睡在这里吧?」我也笑开了,覆上他的手,让他将我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