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我不解地问。
「你干麽这样躲着他?」
「因为我觉得很可怕。」
「但你跟邹衔他们几个已经能正常对话了吧?」
「不一样啊,邹衔他……」我的话停在这里,宇文谦好像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拍拍我的头顶。我深吐一口气,把话说完:「邹衔对我又没兴趣。」
我没有办法跟对我有兴趣的男孩子如常相处,不管那份「兴趣」是什麽,友情、爱情或是好奇都一样,我无法跟这样的异性相处。
然而,只要对方有意中人,或是态度明显对我毫不在意,那麽我便能与对方自然相处。我想这是当年留下来的後遗症吧,那时班上有太多同学的眼睛老是放在我身上。
为此古一杰也很觉得抱歉,他曾经为了他年幼时的不懂事而向我道歉过好几次,我总回他说没什麽,而且真的也没什麽,谁不会犯错?
但有关这个後遗症,只有宇文谦一个人知道,我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邹衔他对严若璃比较有兴趣吧。」宇文谦说,我点头。
其实邹衔的心思表现得很不明显,但我们就是能看出来。
也许就是那若有似无的关心,透露了一丝玄机。
相较之下,蔡宗贵虽然很在乎刘尚伦和严若璃的互动,出发点却不是喜欢。
为什麽知道?就是直觉。
一种没有根据的直觉。
「所以你觉得章易仲对你有兴趣?」宇文谦调整姿势,翻了一页《读者文摘》。
「我觉得是这样。」虽然这麽说好像有点自作多情。
「也许他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宇文谦一笑,「拓展人际关系之类的。」
「不要,我不需要其他朋友。」
宇文谦有些莫可奈何地望了我一眼,没再多说什麽,我们有默契地埋首阅读各自手中的书。
我不喜欢章易仲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笑起来嘴角边的两个酒窝,会让我觉得是山寨版的宇文谦。
虽然他们两个长得并不像,可是那酒窝就像是宇文谦的正字标志一样,在别人脸上看见,会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况且我心中一直会想起那关於酒窝的传说,虽然宇文谦说那是无稽之谈,但我依然想要相信。
所以,在别的想要亲近我的男生脸上看到酒窝,我会觉得怪怪的。
「好了啦,别烦恼太多。」宇文谦的手覆上我的头顶。
我轻应了声,嘴角漾起微笑。
回家的路上,宇文谦背着我的书包走在前方,转过头问我:「今天要不要去哪里晃晃再回家?」
「又是公园吗?」我反问,宇文谦露出扫兴的表情。
「干麽破我的梗呢?不觉得那里很漂亮吗?那麽多美丽的花花草草呢。」他故意这麽说。
「是很漂亮,可是我们每天都会经过那里耶。」
宇文谦大笑几声,朝我伸出手,掌心朝上,我将自己的手搭上去。
他挂着好看的微笑,轻轻握紧我的手,与我并肩走着。
「不然去吃点什麽吧。」他提议。
「我想吃蛋糕!」我立刻双眼发光。
「好,我知道,越甜越好,是吧。」他失笑,宠溺地看着我。
「还要奶茶!」我喜欢他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虽然有时会令我感觉无法呼吸或沉重不已。
但我喜欢宇文谦对我微笑。
我喜欢奶茶,是因为宇文谦。
喜欢甜食,也是因为他,因为那些都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他所递给我的第一份食物。
从此,只要吃着这些东西,便会让我想起当时的痛苦与温暖,时时提醒我自己,痛苦和温暖是可以并存的。
只要活着就有改变的机会,事情不会一直糟糕下去,一定会好转。
最後我们还是坐在公园,听着鸟鸣与人群的嬉闹声,搭配美丽夕阳与阵阵花香,喝着奶茶,吃着甜得要命的蛋糕和甜甜圈。
夕阳落下後,每次宇文谦总习惯会先送我回家,等到我从家中窗户探头和他挥手道别後,他才会露出笑容离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来没有变过。
我目送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清,才拿出手机传讯息告诉阿姨我到家了。
然後,进到屋内,将书包放在客厅地板上,走向神明桌燃起一柱香,看着神龛上阿嬷的照片说:「阿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