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这个杀人凶手!」她瞪视对方的恨意是那麽明白,但对方却一点也没松开手,冷淡的面容活似没有任何事可以撼动他半分。
男人瞥了地上的方瑞一眼,平板地启口:「如果被注射麻醉剂就叫杀人凶手,那医院里应该都没有麻醉师了。」
麻醉剂?!
季非烟转头,这才看见方瑞的背上插着一根针管。
「就算是这样,你为什麽要抓着我不放?」
「他不是缠着你不放?」
这理所当然又好像与她很熟的态度令她不解,「我……我们不认识吧!」
「季国华是你的父亲吧!」
提到父亲两个字,季非烟浑身紧绷起来!
她警戒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你是讨债的?」
该死!该死!她都忘了她那个好赌成性的亲生父亲了,才想说他怎麽像消失不见一样,现在这个人提起父亲……
「看样子你常遇到讨债公司的人。」男人单手重新搂向季非烟的肩膀强迫她往车子走去,途中经过躺在地上的方瑞时,季非烟忍不住低头望了一眼――
「季小姐真痴情,遇到偷吃到自己母亲身上的男人还会管他的死活。」嗤之一鼻的讽笑响起,听得季非烟很反感。
「你为什麽会……?」
被男人半推半扶进车子里坐好,车内的暖气袭来霎时舒缓季非烟的冷意,似乎连胃痛都稍稍好了一些。
车子启动时,季非烟很想大喊让她下车,但对方还没说明来意――万一真的是讨债公司的人,她跑了也没用。
车子开的很稳,就算刹车也不会注意到,而季非烟此时也无法注意到。
因为,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在此时扯掉领带,解开上面的扣子露出漂亮的蝴蝶骨,那不小心窥视到的蜜色肌肤令季非烟立刻别开脸。
男人知道对面的季非烟做了什麽举动,嘴角微微勾起之余继续解袖扣,他不急不徐的态度令季非烟很紧张,更因为他们虽是对坐却不时感觉对方的视线扫过她的身上而惴惴不安。
怎麽办,是她要先问吗?而且,她什麽都不问就坐上人家的车,万一他要带她去卖……
终於让衬衫没那麽绷紧後,男人才好整以暇地往後靠,淡淡地注视面前很紧张的女孩。
身型娇小,皮肤雪白,骨架纤细,五官算是好看的那种,胸前……离性感还不够距离,表情如同一本书一目了然,这样的女孩很好……控制,但回想她刚刚强硬拒绝他替她撑伞的态度……
「我们先来谈谈令尊吧!」
男人的嗓音像曾经偷喝过的鸡尾酒,顺滑、舒服与畅快,但他的音质过於冷淡,像在与人谈公事般不大热情,这样的男人很……难搞。
「请说。」对於她客气有礼的态度,男人倒是很中意。
「我在澳门有一家赌场,他在我那里输了将近千万。」
季非烟瞪圆了眼一脸的不敢相信!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赌场的人允许他一直借一直输?这不合常理吧!」赌场不是都不亏的吗?怎麽可能一直借一个摆明没工作也没资产的人钱?
男人对於她的话露出一抹笑,很淡很快就消失。
「他是一把定输赢直接输千万。」
「噢……他不会是玩二十一点然候学赌神梭哈吧……」她的胃……又痛了。
隐忍笑意,男人冷静回答:「没错,你不愧是他女儿,这麽了解他。」
那个可恶的父亲……胃痛得她伸手压住,脸色渐渐苍白之际,面前递来一杯水和药。
她抬头看见男人修长分明的手指,接过掌心的药丸与温水服下,等胃没那麽痛了,她才能开口:「你为什麽知道我胃痛?」
「报告上有说。」
「报告?」她狐疑地重覆。
男人伸手在一旁早已放置的公事包里取出一张文件,「我刚刚说令尊赌输的事是三年前的事情……」
「什麽?!」季非烟因为太震惊而跳起来,却忘了人在车里直接撞到车顶……
「先生?」前头原本隔开的厚黑玻璃被按下传来司机的询问。
「没事。」隔幕被重新按起,男人等着她揉了揉脑袋才继续,「当时就已经确定他没钱还,所以当年的我和他签了这个。」
季非烟揉着头上小包,泪眼蒙蒙的接来一张白纸,那上头标明结婚契约四个大字,不用往下看她都觉得有乌鸦飞过头顶。
双眼定在标题慢慢往内容看去,果然,她那位天兵老爸将她签给对方当做抵押品……她真心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任何气力了。
从她懂事以来,她就记得这个父亲不常出现在自己面前,出现时总是伴随母亲的忿怒与哭泣,小时候不知道为什麽,等长大了,看电视看多了,她终於懂了,她的父亲是个只会打小钢珠打麻将去地下钱庄借钱的混帐,而他出现母亲面前就只是为了拿钱。
这样的一个男人,她的母亲居然从没想过要签字离婚,印象里,漂亮的母亲身边也从没出现任何的男人,啊,很有可能是趁她去上学时发生的事情,因为母亲去加工区的薪水并没有多到可以支付一切的地步,更别提是被父亲拿走钱後还能保她吃穿不匮……
「这上头注明了,一等你满十八岁将入我的户籍――」男人看见她抬头并伸手阻止的动作而停下话。
「先生,你是个有钱人。」
对於季非烟的结论男人没应答,他等着她说下去。
「一个不缺钱,随时都会有女人投怀送抱的好看男人,为什麽要一个赌鬼的女儿?」季非烟很冷静,因为小说看太多,八点档连续剧看不少,她很晓得这类事情怎麽运作的。
惊讶她的冷静,男人再度觉得自己签的契约很有价值,毕竟他实在不想和一个花痴却嫌贫爱富的女孩相处。
「因为你父亲的後台对我有用。」
「哈啊?後台?是什麽?赌鬼联盟吗?」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脱口的自嘲,听得男人也不禁笑了。
季非烟没想到自己会令对方笑了,而当这男人也笑得好看时,她第一时间先将身体缩进座椅里并且告知自已:不要发花痴,他绝对不是你的良人。
「不是的。」他摇头,「你有听说过超商业的大亨姓什麽吗?」
「我这人很肤浅,只对超商柜枱放的苹果周刊有兴趣。」季非烟立刻否决,心里无不讶异。她那位成天只想住在钢珠台前的父亲有个超商业大亨的父亲?这比叫她对流星许愿还肯定会成真还吓人。
男人的笑意原本减少,现在又因她的无厘头而逗笑,「总之,你的父亲是超商大亨季家的第三子,但因为是私生子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喔,私生子啊,那就没什麽重要啦!」她释怀一笑却因男人的笑容而僵住,直觉认定肯定不大对。
「季大亨近日传出身体日渐不好,颇有撒手离世的状况,所以决定要选择继承人,而同时自曝自己还有一个已结婚的第三子,并且正确告知这个第三个儿子已经先比两位哥哥还早有了孩子,所以,第三子继承大亨事业的可能性几乎是笃定的,因为季大亨坚信,先成家再立业的说法,更相信有了家庭的男人才会专心顾事业。」
「天啊……」终是忍不住伸手揉起眉心,季非烟因为胃痛时痛好时坏的现任情况而脸色不好看,注意到她这种情况的男人决定速战速绝。
「总之,我与你的婚事因为这张契约已经决定了,再加上你的男友已经被判出局,而你的母亲此时也应该接到你父亲送出的离婚协议书――」
「等等……」几乎是错愕又兼具不相信的声音传来。
对於自己说的话一再被人打断、还被同一个女孩打断的事实令男人忍不住蹙眉。
他不是一个会让人打断自己说话的人,就算对方是他的父亲也不可以,为什麽她明明声音不大却能一再打断他的话?是因为她是个病人,他才允许的?
「离婚?在这个时候?」她才刚得知前男友极有可能把母亲当做泄慾工具的同时,她那没尽过父亲职责的爸爸就要离婚了?这叫什麽?陈世美吗?
「你父母的婚姻我不能对你说什麽,我只是要告知你,从你坐上我的车後,你再没有父母可见,就算偶尔在宴会上见到你的父亲也是相敬如宾的情况,我相信依你爷爷的本事,让你母亲离开这里住到国外并永不回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季非烟皱眉。她想起父亲每回出现都会待在母亲房里许久,小时候不小心听到母亲边哭泣边求饶的声音在此时想来,那应该是指床上的房事行为,如果真是如此,父亲对母亲也不见得会做得那麽绝……
「你对我父亲的事情知道多少?」
睇了她一眼,确定她不是随口问问,男人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据说他在高中时曾与自己的班导师闹出师生恋,那时是第一次大亨介入他的人生,将他强迫的送出国外,然候等他学成归国的同时就带着你母亲回来了。」
师生恋呀,还真像她父亲会做出的事情,如此的惊世骇俗又不遵循伦理……
「那名老师还在吗?」
如此犀利的一针见血,男人觉得自己会愈来愈喜欢这个孩子。
「藕断丝连。」
恨恨地低咒一声,季非烟确信父亲要真有闲钱八成都拿去坐飞机见情人了,可怜她的母亲为了她付出那麽多,不行!
「我不能让我父亲与母亲离婚,我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我的母亲,请你――」
「哔哔!」
季非烟一番决心还没完全说完就传来她的手机简讯声,她狐疑地看向应该被关机的手机而後打开来看……
〝女儿,我当你妈已经当烦了,幸好你父亲终於要回去争财产了,我与你的缘份也到此为止,我刚收到足以让我过完後半生的赡养费,现在正坐车去机场回去我的国家,能摆脱这个苦日子真让我开心。
对了,你前男友的技巧不错,虽然他总在射的时候喊你的名字很扫兴。〞
手指几乎抖得握不住手机,季非烟感觉自己像三温暖的房间不停冒烟出来,一股无法说出口的愤怒激得她低头弯腰,抓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过重而微微泛白……
男人等着她的举动稍稍松手一点接过手机一看……
「令堂是个风趣的女人。」
「偷看别人的简讯是犯法行为!」季非烟猛然抬头欲取回手机――
「那是指别人,但我可不是你的别人,我是你的丈夫。」
「什麽?!有谁会嫁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当丈夫?!」不对,什麽嫁不嫁人的,她根本――
「西门乐,我的名字。」
一个与西门庆差一个字的男人自称是她的丈夫……季非烟哀嚎在心里,乾脆放任她的胃痛袭卷全身闭眼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