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是樱花开得正繁盛的季节。
只是个小大一的李呈亦,选择在早晨到校园四处晃晃。他望了望外头阳光洒落的灿烂,嘴角微微上扬。
这样好的天气,不出去倒挺浪费的。
他手插口袋,一派轻松的到处闲晃着,这个时段还看不到多少人,感觉身处的校园又更宽广了些。
突然他停下脚步,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打破这宁静的手机。
「喂。」
「你在哪啊?一大早的就不见人影。」电话另一头传来室友的疑问。
「我在学校里乱晃。」李呈亦简明扼要的交代他的情况。
耳边似乎传来:「没事不好好睡觉跑出去干什麽」的咕哝,李呈亦将手机移开耳朵,考虑要不要直接挂断。直到对方的声音又清晰传来:「那你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个早餐吧。」
「等你醒来都变午餐了。」他颇无奈的挂了电话。
他的室友是已经跟他当了三年高中同学的好朋友,两人能再考上同间学校甚至宿舍同房间也算是满有缘分。
李呈亦持续向前迈开脚步,身旁跑过一个女生,在空气里留下一股清香。他并没有多加留意,因为此时的确能看见寥寥几个身影正在慢跑。却在那女子已离他有一小段距离时,才顿时被她的背影引去了目光。
她身穿着浅粉色的连帽外套,和道路两旁的樱花树上绽放的色彩十分相像。
一阵暖风拂过,吹落了几办花瓣,李呈亦伸出手,看着一片小巧的粉红落在掌心。
抬眼望去,那慢跑的背影已逐渐消失在转弯处。他浅笑,让下一阵微风带走他手中的花瓣。
回到宿舍,看见室友还在睡,李呈亦心里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他把装着蛋饼的塑胶袋放在桌上,一脚就往室友踹去。张蔚恒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跳起来,一转头就看到李呈亦难得露出的笑容。
「笑屁喔。」张蔚恒忿忿的揉了揉中伤的大腿,顺便瞪视那没良心的好友。
李呈亦下巴朝桌上一比,「你的早餐。」
「喔,谢啦!」张蔚恒一扫怨恨脸,腿也不痛了,笑着边打开塑胶袋边说:「你其实还有点良心嘛。」
李呈亦翻了个白眼,坐到他自己的位子前,「里面有两份,不要全吃了。」
「噢。」张蔚恒往另外一张空无一人的床铺看了下,「啊柯子伦人咧?」
偏头想了半晌,李呈亦以那微薄到无法令人相信的记忆说:「好像在球场吧。」是球场吗?怎麽好像在别的地方也有看到他……
「算了算了,我不该问你的。差点忘了你的记忆力真的烂到夸张。」张蔚恒扶额,「这世界上有个发明叫手机,我等等再打给他。」
李呈亦耸耸肩,他记忆力挺差这件事倒是个无法辩驳的事实。
将夏的春天,连夜晚都凉快得舒服。
李呈亦倚在窗边往外看了好一阵子,回过身披了件外套,问道:「阿恒,我要出去。你?」
张蔚恒从小说里抬起头,狐疑问道:「你不是早上才出去过?而且你讲话一定要这麽关键字吗……」他瞥见另一边柯子伦脸上似乎听不太懂的神情,冏冏的说。
「外面比室内凉。」李呈亦简单表明。
「不了,我懒得出去。」
李呈亦摇摇头,转向柯子伦:「你呢?」怕柯子伦听不懂他问的是哪个意见,他补充道:「要出去吗?」
「啊,不用了。」他笑着回应。
李呈亦点点头,将脚套入休闲鞋便准备出门。
「欸呈亦!」张蔚恒叫道:「帮我带杯饮料回来。」
「不要。」说完他便关上门,留张蔚恒和柯子伦面面相觑。
张蔚恒尴尬的笑道:「呃,你不用太讶异,他就是这样冷冷的……」接收到柯子伦理解的眼神後他嘀咕:「臭呈亦,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
门外的李呈亦打了个喷嚏,将身上的外套拉紧了些。
他纯粹是想到外头呼吸新鲜空气,并没有设定目的地,既然早上已经晃过校园了……
就把校外也逛一逛吧,他想。
晚风拂过他脸颊,撩乱了他墨色的发丝,顺道送来淡淡花香。
他望着早上看到的那些樱花树,早晨那些耀眼的颜色悄悄被隐没在夜色里,只余几乎无法察觉的清香,夹在渐晚的春风。
蓦的他想起早上那和樱花同色的背影。
李呈亦走进超商,倏的止住脚步,定睛望着冰柜前那个他才刚想起的身影。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长什麽样子。於是他走向她隔壁的冰柜。
女孩不经意抬头一看,正巧与他对上视线。女孩不矮,却仍然得仰头才能对着李呈亦的眼眸。
她微微偏头,启唇问道:「你……是那间大学的吗?」她手指比了比学校的方向。
「嗯。」他发现,她讲话的声音很好听。
女孩漾开笑颜,说:「你好,我叫廖映舒,大一,国文系。」
李呈亦一愣,才意会过来这是自我介绍。「李呈亦,大一,数学系。」他回答。
「数学系啊……真厉害。」廖映舒称赞。
李呈亦轻轻扬起嘴角,他反倒觉得国文难呢。
廖映舒关上冰柜的门,笑着向他挥了挥手,「拜拜,未来的数学老师。」
未来的数学老师,七个字在李呈亦心里敲响了好大一声。他并不是对教育这份工作有多大热忱,单纯因为不讨厌,分数又刚好才选填这间学校。
但他在她身上看见的,是她对自己梦想的热情,甚至使命感。
不可否认,他对那个女孩产生了好感。也许是她的笑容,或是她对未来的正面能量。
他走出便利商店,唇边扬着的笑容是难得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他们在花朵绽放最是灿烂的时刻相遇,任谁都不会也不愿相信,命运只愿让他们在彼此青春中盛放那麽一次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