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没一周,一帧邀请函到了。
苏晨等的是喜帖,而且受信人写老总,所以没放心上。
直到Sandy拿着信找她,才知道她等来的是一场M国在台协会邀请维言的讲座,和会後国庆酒会的邀请函。
酒会!
瞪着那两个字,她可一点都没有Sandy的乐观神往。
「欸,两百五十周年的盛大庆祝耶,搞不好能大吃一场!」Sandy当然是玩笑。「酒会是封闭式的凭名帖入场,邻近时间会再寄来正式请柬,你和维言一人一张,可别丢了!」
「怎麽……会是我。」跑活动一向是行销宣传的事,「Sandy,讲座我还能代打,但这种应酬酒会,是海外版权跟你才碰的吧!」
Sandy耸肩,「老总答应办事处让维言演讲後,对方提的邀请名单就是她跟责编你呀,但老总没空,说由你代为出席。」她揍了苏晨,「能去玩多好啊……」
「不是,」苏晨扶额,「跑酒会,欸,我交际无能。」
「欸,你以前也天天应酬嘛……」
她笑睨Sandy一眼,「应酬?那种应酬的水平能端出来说吗。」
「别担心!有维言啊,不是一个人,就没什麽好尴尬的罗!」
但愿如此。
这件事让苏晨彻底感到意外,拿起电话就拨给他。
「这就是你说的邀请函吗?」她瞪着那张笺函。
他笑,「後悔报恩了?」
这话又生生噎死了她。
唉,商务酒会还好办,但这种场合,从头到脚那一身行头就是麻烦。
好在时间还长,苏晨把它压在一边,决定之後再来伤脑筋。
※
五月天,台北的天气很潮湿,还闷热了起来,空气中总有雨落不下来的燠气。
维言出了总署,在人行道上往车格走去。
今晚苏晨为了感谢他们搬家的辛劳,特地在新家里请他和蒋吃晚饭。
不知新居摆设成什麽样了,据说蒋给了她一张二手沙发床,换掉了客厅的皮制小沙发,而且两人明明没打算添购东西,还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在IKEA,睡遍坐遍所有喜欢的床和沙发,可想像而知两人玩得何等开心。
他喜欢苏晨和蒋在一起的样子,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松了警戒,自在地不再有那麽多礼貌和顾虑……
因为蒋心里住个孩子?还是那渴望给予爱的心,引出了每个人心中的孩子?
想起他们,嘴角不自觉扬着。
心里正想着要去哪里买红酒,轻松的步伐却在看见不远处的女孩之後,有了片刻迟意。
撇开目光,他从旁绕开。
「姐夫!」
没想到她开口喊的是这句话。
「我不是你姐夫。」擦肩而过时,他淡淡地道。
苏逸却眼带暧昧地嘲笑着,「那你为什麽花这麽大的功夫帮我姐?」她小跑步追到他面前。
报纸的头条登那麽大,圈子里的人都在讨论ThirdParty被抄的这件事,她就不信是巧合。
「你怎麽会在这?」声音冷峻。
她毫无畏意,笑意顿生,娇媚可爱地望着,「等你啊!」
维言忽然眸光沉沉,「你怎麽知道是在这里?」
「姊的日记有写到你啊!」
他的心忽然被碰了一下。
为什麽不说话了呢?她捉起维言的手掌,「哼,我就说……」看着那枚戒指,生出了讽意,「她还假清高!还不是跟你搞起婚外情来……」
维言变了脸色,但深沉地藏而不露。
他依旧漠然地往前走,不理会这纠缠不休的小女孩。
不对,她不是小女孩,明明是二十六岁,却有一张像极十六岁的娃娃童颜,很难想像这样的她前科累累。
他是警官世家,家世纯正,即便以前一天到晚都和社会边缘人在一起,但私领域的朋友却不曾真实上演过社会案件……
苏逸追着,「不是吗?那你的风衣为何挂在她房里?」
见他毫不睬,苏逸冷不防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紧紧地、顽固地抱着那伟岸的身子,像抱住抢夺来的玩具一样,不肯舍。
为何姊姊能够得到他,她不能?
维言将她扯开时,她牢牢勾住他的脖子,飞快地吻上那冷毅紧抿的薄唇。
她的吻娴熟得不似孩子气的外表,柔软的身子往强健的身上贴得更深。
就在大街上。
「怎麽?高兴吗?」眷恋、快意地笑,「我和姊姊长得很像,不是吗?」
苏晨若是静静开放的带刺蔷薇,她就是原野里火红燎原的野玫瑰。
玫瑰搧动着娇媚的羽睫,直白的眼神再明显不过,「我不介意和她共有你……或者,得不到她,你还有我……」
维言却蹙起了眉。
卸掉浓重眼妆的她,素着一张颜,的确和苏晨有几分相像。但气质、本质毫不相同。
矜笑的蔷薇,是不可能跟他这样说话的。
「她和你一点都不一样。」漠然的嘴角微弯,淡到深处就生出了蔑然,把她从身上拉开。
他始终不为所动,苏逸不禁感到挫辱,「你不过也只是想和她玩玩,喜欢她新鲜,但她又不足以好到让你放下另一个女人!」
维言的眼神「嗖」地暗了下来。
一言不发地错身时,空气彷佛凌厉地刮过她身边。
哼,终於有反应了吗?
「我姊真是没姻缘,喜欢她的净是有妇之夫。但你也别白费心了,她被伤过,不会让人碰那玻璃心的!」
维言脚步未停,却心中一动,留了心。
她眼中偶尔流露的防备严谨,就因为……?
他忽然很不是滋味,而且找不到由头。
苏逸的声音又入了耳朵,「况且她眼中只有工作,无趣得很,我比她好玩多了!她以为她的工作多了不起,牛一样的拚命干活,还以为做的是什麽伟大的事。」凭什麽念她不肯好好工作,一副自己很行的跩样!
他胸口一阵寒。
不值,为苏晨感到不值。她工作究竟为了谁?
苏逸跟前跟後地追着,见维言不以为然,恨恨道:「她这一切努力才不是为了我,她不过是愧对大姊,才不是管我的死活!你们为什麽还要一脸维护她的样子──」
维言站住,严冷地道:「再跟上来我就把你送押。」
她笑了,莫名喜欢这冷峻跋扈的气势──跟小伟的窝囊不一样。
她勾起弯弯的嘴角,伸出两手,「好啊,我就是要跟你回去的……」调笑地看他,等着被铐。
「建辉,」拨了电话,「大门右转人行道,有金蛇龙买卖大麻的关键人物,你找弟兄来收押查证吧!」
她瞪着,不敢相信这人竟如此对付她。
维言挂断电话,冷冽一笑,「我是警察。不是在跟你玩的。你男朋友还有吸毒的话,就离我远一点。」撂下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维言?」苏晨应门看见他的时候,有些讶异,他的脸色有些沉。
太累了吗?苏晨替他挂了西装,默不作声地倒了杯凉茶,心里却担心他是不是有要紧的事,过来吃饭太勉强了……
苏晨无端安静,他随即意识到,脸色缓下来。
「又在多想什麽?」
她抬眼,目光一会的时候,撇嘴而笑,「你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
「嗯?」
一扬眼,「我就不许琢磨你的脸色啦?」
对看着,都笑了。
终於有她回嘴的时候了,她得意。
「我没事。」想到苏逸和那些担子,「你以後有事别怕麻烦,让我帮你。」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苏晨想也没想地接口:「不麻烦,东西大多是买的,而且蒋正在里头帮我弄呢,我啊,晾着清闲。蒋这麽贤慧,不是吗?」
这下那张脸彻底扫了阴沉,嘴角一舒,隐忍着笑意,撩起袖子去厨房帮忙了。
这让苏晨困惑了,她说错话麽?为什麽他望来的眼神,彷佛她已无可救药的傻──让那双眼笑意不止。
还有,这年头她遇到的男人,怎麽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把她排挤在外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