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那一连串关於我的,是不幸的遭遇?」
「难不成是因为我天生倒楣?只要和你沾上边,完全没半点好下场!」
「知道了,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瓜葛。」说完,转身离开我的房间。
碰──
他重摔我的房门,这一声,似乎将过去一个月里所发生的事都唤醒起来。
他替我挡下那桶污水……
他替我别上舞会勳章……
他带我看美丽的烟火……
我想叫住他,但喉咙卡着鱼刺般,瞬间痛苦难耐,发不出声音来。
隔天一早,微弱的阳光从窗帘缝隙倒映在我双颊,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但我却使不出半点朝气,为什麽?被同学排挤?好像不是,呃!想起来了,原因是,昨天我和裴允佑大吵了一架。
这世界不因我一人的黯淡,而停止转动。裴家人也是,如同往常般吃着早餐。
我将早餐端上桌时,夫人注意到我手上的绷带,她问了,我只回答在做菜时的不小心,说完时我瞥了佳翎一眼,她正和我对上,不过也就那一秒,她若无其事然地继续吃饭。
裴允佑过了好几分钟都没下来,就当会长要我上去叫他时,他正从楼梯走下来。
「早安。」我对他说,双眼直视着他,但他却连半眼也不瞧我,直挺挺地往餐桌去。
今早一到教室,我就能感受到比昨天更加猛烈的炮火。
先是我的座位不见了,对,在第一排的最後一个『区块』就这麽空下来,我的桌椅完全消失不知去向。好,这还算小Case,之前碰过,大概知道要上哪找。
中午的钟声响,前门又围了一大群人,我心中暗自估计八成是跟我有关,果然如此。
「胡贝臻!」是之前在学餐遇过,以梁君芽为首的『杂草三人组』。
隔着一扇窗,我看到梁君芽正用嘲讽的眼神打量着我。她身旁站着杂草三人组的另两名成员,但我却完全闪不过她们的名字,一个正拿着单眼对我猛放散光灯,另一个则是在肩上扛着摄影机。
「对於刚来丰高,就成了全民公敌的感想是?」
「什麽?」
「你是透过什麽关系认识裴允佑?是你央求裴允佑做他舞会女伴吗?」
「我没有央求他!注意你的用词!你现在是在录影吗?」
「有意思!还是因为有把柄在你手上,所以威胁他?」
「我才没有威胁他!你在胡说什麽?不要拍了!」我从教室後门走出来,那群人把我团团围住。
「虽然不太清楚你是用什麽花招攀上裴允佑,但我想你应该感受到,你在这个地方真的处於弱势。」
「请注意你的用词!我根本就没有攀上……」
还不等我说完,梁君芽就对着摄影机说:「我是记者梁君芽,以上是这星期的丰高乱报,谢谢您的收看……」原本还架着摄影机的女同学,将摄影机关上,梁君芽正和她的成员们正在讲话。
「喂,梁君芽!」
「这放在最後,总不能一开始就放这麽倒胃口的新闻。」她完全无视於我的存在。
「梁君芽!」我从人群中,挤过身子到她後面。
「你有什麽问题?是不是刚才的演说还没发表完毕?」她边说边笑着,周围的人也跟着笑着,我实在不懂她们的笑点在哪。
「你为什麽要这样?」
「哪有什麽为什麽,这是我的职责,伸张正义!」
「我跟你有什麽仇?这样诋毁他人就是你所谓的正义?看别人的遭遇你得到什麽好处?」
「是没有仇啊!但是路见不平是我的职责,好处吗?这种良心事业谈什麽好处呢?」
「你这人莫名其妙!揭人疮疤真叫你那麽愉快?」
「听着!」原本还有些许距离的她,突然俯冲向我,「我揭人疮疤是看对象的!像某些人,自认可以高攀其他人,我不过是适时的揭发她丑陋的恶行。」
恶行?说得越来越过火,我从头到尾都算半个受害者吧?竟被害变原告,这冤屈也太深了!
看我都不讲话,原先还围在身旁的人逐渐散去,梁君芽在走前又说了,「好自为之!」
我回到座位上,怎麽说也说不过他们。心底想的只有:「这闹剧到底何时结束?」
放学时留下来做值日,等班上同学逐渐散去,我到储藏室拿打扫用具,突然和语瑶正对上头,我才想到,今天是她和我一起值日。
「嗨!」我说。明知道她百分之一万的机率不愿理睬我,但我还是给她使了个尴尬的笑容。
「快点开始吧!我想尽早离开这里。」她说。
算是出乎意料的回应,我内心突然有股小雀跃,或许我们和好有望。
只是,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们都没有讲话。接着又安静了半小时。
这一小时,想了很多关於我来到丰高的事,她先和我说话,她和我说了好多好多话,但我却没有向她说关於自己的事。
我讨厌自己有那麽多秘密需要被保护,更讨厌自己为秘密包装的丑态。
她不是别人,是我来丰高的第一位朋友。
虽然我曾经是对朋友这两个字如此地绝望。
这次,我一定要试着挽回她,毕竟本来就是我不对,如果她不愿意谅解我,那也算我活该,只是,如果我连一次努力也不肯,我想我以後只会更加讨厌现在的自己。
「语瑶,我真心想向你道歉……」我停下拿着板擦的右手,面向我左手方的语瑶。
她没半句话,也没停下手边擦黑板的工作。
「我一直想要将这一切都告诉你,完完全全地告诉你。」
「嗯,但我却从他人嘴里听到关於你的事。」语瑶嘲讽地说。
「对!我知道我很可恶,我有很多时候可以向你坦白。只是我完全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麽多事,十足让我抓狂的事。」
「我并不是要你把所有事都告诉我,每个人都有秘密,那不算什麽。我也压根没在气你,我只是难过,难过你不像我重视你那样般的重视我!」
我不像她重视我那样重视她……
「你无法原谅我,我真的都能够理解。只是我过去都没向你道谢,谢谢你在一开学的时候就先找我说话,我不太会和人交际,是个慢熟的人……但我是真心地向你道谢,让我不是一个人。」
她叹口气,将板擦放在板沟,转身与我正面直视。
「我快受不了了……说的好像我们是要分手的情侣,还是有谁要死掉一样!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和你冷战这麽久,但我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好……」
我俯冲上前紧紧将她抱住。
「你这是在干什麽?我快被你给掐死……。」
「杨语瑶,谢谢你!」
「等等,我可没说要原谅你啊!或许你把事情经过跟我说,我会考虑。」
「我会的,一字不漏通通告诉你。」
语瑶露出温暖迷死人的笑容,这瞬间,我感觉自己有了坚强的後盾,即便杂草三人组,或是三秒胶脑粉如何出奇招,我都没在怕。
因为,此时此刻,我拥有世界上最强韧的武器──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