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晓义不耐烦的左右徘徊,时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而望向窗外,时而在门边探头探脑的,但无论他多焦燥,每次走进来的都不是他要等的人。
探病的王宏见到毕晓义古怪地把头探到了床下,再烦闷地在卫生间走了两圈,似乎在找某些躲了起来东西。
「阿义,你找甚麽?」
他无精打采的说:「她很少这麽迟的。」
王宏沉思片刻,嘴角难以再现笑容。
「她已经走了。」
毕晓义一时未能意会,恍然凝视王宏。
「走了?」
「张婶今早打电话跟我说,她收拾东西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张纸条,写着什麽『公主没事,王子就要开始另一个冒险了』,纸上还压着你们的指环。」
「怎会?我们昨天才见过。」他失笑,时间彷佛倒流至那个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的清晨。
「或者她想清楚了,明白了再纠缠下去,输的还是她。」
「你跟她说过什麽吗?你跟她说过什麽了……」
「我叫她离开你。要是她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给她。」
「你、你怎会跟她说这些话的?阿宏,你……」他怒极反笑,来来回回的走了很多个圈,仍无法平静激动的心情。
有没有谁可以告诉他这样老套的情节为什麽发生在他身上?又有没有谁可以告诉他「好心」究竟该怎样定义?
懊恼的把头埋在掌中,他只想到「荒谬」两个字。
荒谬!
事情的荒谬在於,阿宏赶走的那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是因为太过关心他,不忍见他因为过去的一时冲动而牺牲日後的幸福。这样为他设想的朋友,他可以怪他吗?可以骂他吗?
要是不可以,谁可以教教他如何收拾这混乱的情况?
「我去找她!」
「你就这麽相信她爱你吗?」
冷不防的一句话,煞停了他。
阿义爱上那女人了。二十几年的交情,足以使王宏一眼看穿他的感情。他竟如此着紧那女的。
毕晓义无言以对。他们都跟对方说过「我爱你」,但两次都不太认真,两次都带了点游戏的心态。「我爱你」这几个字倘若说得太轻易,结果就是这样——即使说了一百遍,仍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爱你。
但,这重要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爱我吗?可能爱,可能不爱。或者正如你们所想的,她爱的只是我的钱,可是那又怎样,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啊。我只是想她在我身边,想跟她一起生活,我已经不想再有遗憾,不想再有些人,在我甚麽还来不及为他们做,他们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声音突然哽住,积压在胸口的眼泪经过三年的岁月蓦地决堤。他几经艰苦把哭意压下,并深呼吸。但甫开口,努力瓦解……
伤口在魔法消失的此刻,再度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楚。
「阿宏……我从没想过人是这麽容易消失不见的……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跟他和解的,我以为我有机会证明给他看,我没有变,我仍然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我没有想过分开後就再也见不到了,我更加没有想过我会连一声道歉也来不及说的……我已经不想再经历这种感觉,那比死更难受……」
轻轻的拥住他,王宏任由眼泪弄脏他价值不菲的高级衬衫。能够哭出来是件好事。唯有面对,伤口才有治癒的机会。
「放心吧。既然她没有把你的大屋搬走,足以证明她爱的不是钱。」王宏微笑,并安抚地把刚才的两句当成笑话般说。「我会帮你找她回来的……别说甭。你连她的住址也没有吧。」
「……」他,确实没有。
「你的个性就是这样,一乱就冲动得甚麽都忘了。这乱子是我捅出来的,我有责任收拾。你留在医院好好休养,别害她再为你担心了。」
无论天涯海角,只要他要,他就是绑也把她给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