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五六天,马莲两天杀一只鸡、三天去趟城里抓药买鱼,一天三餐给李虎熬粥煮汤煎药,送到李虎家喂他吃下,照顾得李虎无微不至。
这天一早,马莲见李虎伤口癒合了大半,脸上气色也显得有血色,给她一天三餐调理的身体也胖了些,便想要为李虎剃头擦澡。
她问了李虎可否,李虎倒也爽快答应。马莲马上打水倒入大铁壶烧水,然後回家裁好新的乾净棉布与棉布条,又带上往常替丈夫剃头时用的围巾与剃刀,然後到李虎家做准备。
她先将房间里的火盆加上木炭烧得极旺,使得房间变得十分暖和,然後将大铁壶里煮沸的热水倒入木盆里,再加上些冷水调和温度,然後端着木盆进入李虎房间,此时李虎已经可以自己起身下床,他见马莲忙着为他做准备,心知袒身让马莲见的时间到了,於是自己脱下身上的衣服,裸身背着马莲站着。
马莲将所需物品都拿进房间,见到李虎已裸着身子,便羞红脸着将板凳移到木盆旁边,轻声对李虎说:
「请坐到板凳上吧!我先帮你剃头梳发紮辫子,再替你擦身。」
李虎闻言即背着马莲坐在板凳上,马莲将围巾围上李虎颈间,然後解开李虎辫子的绑绳,轻轻地舒开李虎的辫子,李虎的头发乌黑有光泽,发质硬而粗,显示李虎是个生命力极旺盛的人。
马莲拿起剃刀,从李虎的发际边缘轻轻往後刮,剃刀在李虎头上滑过,锋利的刀锋一过即刮去他头上的发渣子,马莲快速且轻巧地剃完李虎前头的头发,然後以乾棉布拭去发屑,之後以木梳沾水轻柔地梳齐李虎的後发,然後以巧手快快地紮起辫子,最後以新的红丝线在辫子尾绕圈绑紧,李虎的头发变得乾净整齐,看来令人顺眼多了。
剃完头後,马莲怕水温转凉,便加快速度解开昨日早上为李虎包紮的棉布条,取下覆在伤口上的棉帕,然後将乾净的棉布浸入热水里再拧乾,轻轻地擦掉敷在伤口上的药膏,只见伤口已结痂,李虎在活动身躯时也不再感到痛,看来伤已好了许多。
马莲再拧乾热棉布,力气稍重地擦拭李虎的背、手臂、胸口、腹部,马莲的手轻轻抚过李虎精壮结实的身体,她紧张地胀红脸,额上微微沁出汗珠,可是她的手不能停,她不要让李虎感觉她是在轻薄他的身子,即使李虎已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马莲的脸,她也不想让自己的慾望流露出来。
整个房间充满着一种奇异的氛围,空气温暖而滞厚着,两个人都不言语,沉默中却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只有棉布被拧乾时滴落的水声不时发出声响,他们可以闻到空气中飘着李虎的体味及药膏的味道,一股平时不会出现的香味流动在停止的空气中。
马莲拧乾热棉布,开始擦拭李虎的大腿与小腿,最後擦乾净李虎的双脚,却始终避开李虎的私密部位。马莲慢慢将将棉布浸入热水里,在水里揉了揉棉布,迟疑地不知该怎麽办?眼见水温已渐渐转凉,她却还未能擦乾净李虎全身。此时李虎似是察觉她的疑虑,低低地开口说话,打破沉默。
「剩下的我来吧!你将拧乾的棉布给我,你转过身去吧!」
马莲闻言即拧乾棉布,然後交给李虎,再转身背对李虎。时间一点一滴流动,马莲开始幻想李虎手拿棉布擦拭他的私密部位的画面,然後满面通红,汗水从脖子滑落;李虎擦拭着自己的私处,亦想像马莲现在正在想些什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李虎还裸着身子,虽然只是单纯地一人替另一人擦澡,却已触动情色的意境,李虎也不禁胀红了脸,那话儿慢慢地燥动起来。
李虎急忙将棉布丢进木盆,赶紧取来裤子穿上。马莲听到水声荡漾,即回过头去,当她回头之後,只见到李虎已穿上裤子,仍裸着上半身,坐在炕上低头不语。马莲将木盆端出去,拧乾棉布,倒掉木盆中的水,然後回到房间内,对李虎柔声说道:
「我帮你上药包紮伤口吧!」
李虎顺从地让马莲为他上药包紮伤口,然後穿上衣裳,躺在炕上,盖紧被子。马莲表示要回家看看孩子、做完家事,中午再过来。李虎点头默许,却仍不开口与马莲说话。
待马莲离开之後,李虎终於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想起刚才擦澡时的情形,他的身体可以感受到马莲双手的抚摸,虽然是透着一层棉布,但他的身子的确是让马莲摸了个透。他想起马莲迟疑着不敢擦拭他的私处,因为马莲从未看过第二个男人身体的矜持,他不知道马莲有没有想过要试试碰触他的私处?
空气仍是温暖而厚重的,李虎想着想着不禁呼吸急促了起来,他已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不能自己;他的那话儿硬起来了,他忍不出伸出右手去握住,然後自渎起来,当他感到最爽快的时候,他的眼前浮现马莲的如花笑靥。
马莲回到家後,依旧吃了剩下来的生鱼粥,然後进房奶孩子。当马莲一只奶子露在衣裳外,孩子紧紧吸允她的奶水时,她想起李虎光裸的身体,那不断干活儿锻练出来的身体,一块块肌肉紧绷着生命力,她想到自己已将李虎的身子摸了个透,那缓缓流动的情慾不断地缠绕着他们俩,她想知道李虎有没有幻想过她的身体?想要她去触碰他最私密的地方?
马莲想着想着不禁心烦气燥起来,觉得房里闷热不透气,急忙奶完孩子後打开窗户,窗外冰冷的风一阵阵吹来,马莲这才清醒过来,暗骂自己不该有那样的念头。
又过了五六日,距离李虎遭虎吻的那天已过了半个月,李虎已经可以自由在家里行走,甚至左手也可以用力提些重物,伤势可以说将近痊癒,伤口上的痂已经脱落,露出红红的疤痕,这两天也没再上药包紮了。
马莲还是每天炖了鸡汤、熬了粥、煎了药送过来,她还将李虎当做一个受伤的人,每天仍细心地照料李虎饮食起居,让李虎好生欠疚。
这天早上李虎自己吃了粥、喝了汤、再喝药汤,他坐在炕上望着马莲收拾东西,终於开口说话:
「这半个月让你费心照料,真是辛苦你了。你为我买药买鱼又杀鸡,一定花了许多银两,过几日我将存下来的皮草都拿到城里市集上卖掉,挣一些钱还给你吧!算是报答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马莲收拾好东西,叹了口气,坐在板凳上,回应李虎:
「我照顾你是心甘情愿的,没人逼我这样做,我不需要你挣钱报答我,只要你伤口痊癒、健康平安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李虎听闻此番说话,心知这是马莲表露情意的最大极限,因为这十几天来的朝夕相处,她已经明白了他对她的心意,但她无人可诉自己的心声,只能将一番情意化为调理那些汤汤水水,让他吃下她亲手烹煮的一番心意。
李虎低下头,幽幽说道: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不想要你辛苦劳累!我…我会心疼的。」
马莲听完,鼻头一酸、眼圈儿发红。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李虎说出会心疼她的话来,她的一番苦心并无白费,李虎是关爱她、疼惜她的,她感动得简直想大哭一场,但她不能在李虎面前哭,她知晓李虎内心对她有歉意,她若在李虎面前哭,李虎将会有多难堪?
於是马莲站起身子,提起竹篮说道:
「我先回家了!还有好多事等我去做。」
然後她便快步走了出去。李虎见马莲离开,他便躺了下来,征征地想着该如何报答马莲一番心意。
马莲离开了李虎家,跑着回到了家,关上家门,坐在板凳上,将忍了多时的情绪发泄出来,她趴在桌上大哭,却又尽量不哭出声来,委曲地掉着眼泪,心头揪着,想起李虎的神情说话,她情绪复杂地落泪。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她原来是那种爱上了便全力以赴的人,她只想对她爱的人好,却不求爱人有所回报。可是李虎偏和她是同样的人,他心里想的尽是如何对爱的人好,从来未曾想过自己将会有如何遭遇。
他俩的爱情注定是多桀不顺的,但他们已经爱上了,便不会再在意世人是如何看待他们,她柔情似水、他顶天立地,他们遇到对方怎能不相爱?
此时马莲听到敲门声,她赶紧擦掉泪水去开门。一开门便见到高叔高婶两夫妻,似笑非笑地盯着马莲看,马莲忙让高氏夫妻进到厅内,就要去泡茶款待客人。但高叔忙道:
「陆家娘子你别忙,咱们说完话就走。」
马莲只得坐在一旁,陪笑道:
「高叔高婶今天怎麽有空过来?是村里有些新鲜事儿要告诉我,还是你们家办喜事呀?」
高叔挑了挑眉,直接开了口:
「咱门两口子是来问问关於李当家的事。陆家娘子与李当家是邻居,当初又订了口头协议:李当家每月付银子请陆家娘子每日料理他两餐。我想,陆家娘子对李当家的事一定多有知晓才对。」
马莲心中暗道不好:该来的迟早要来。
「不知高叔想知道李当家什麽事?」
「我听得人说,半个月前有人亲眼目睹李当家混身是血让马驮着回到家。敢问陆家娘子是否知道这件事情?」
「没有错!半个月前李当家确实是上山打猎时遭遇猛兽攻击,受了伤回来,我看他伤势不轻,便帮他到城里买治伤药,并且买了些鱼啊猪肉熬些汤水给他补身。当然这些开销李当家都给了银两交待我去办。」
「不知李当家可是伤在何处?」
「大腿处。」
「所以换药之事他可以自己理得?」
「是的。我每日只是煎药熬汤并煮碗面送过去给他饮食,隔三日便为他跑腿到城里买药买荤食。」
「可是我每日经过陆家,时常听见夏生啼哭,进到你屋内却不见你人影,这可就奇怪了?」
高婶在旁忍不住开口说出她的疑问,高叔听了便也点点头,想是赞同妻子的疑问。
马莲知道高氏夫妻是所有邻居之中最好管闲事的,为了李虎受伤的事,背地里不知讲了她跟李虎多少风言风语?她明白此刻是最重要的关键,她得头脑清楚地好好交待,才不会让村里人怀疑她与李虎之间是否有苟且?
「这半个月来,我每日三餐帮李当家煎药熬汤煮面,做好便立即送过去给他,每次他换好药,便请托我帮他清洗包紮伤口的布料与布条,我见费不了多少功夫,便也帮他这个忙。
李当家见我帮了他不少忙,便也承诺我待得他伤势痊癒,就给我一笔赏钱和一些皮草,我看在钱的份上,才帮他做这些事。当初李当家与我曾有口头协议,他付钱让我照料他一日两餐,高叔就在旁听得清清楚楚,还为我们这协议做了证人,不是吗?
有时我见送饭过去不多花时间,便不带上夏生一起去,让他甜甜地睡上一觉,不想他有时醒来不见我在旁,便放声啼哭起来,让高婶不小心听见,倒是让你笑话了。」
马莲脸上泛着一层冷冷的微笑,有条有理地讲清楚她与李虎之间的互动,说得她照顾李虎全是为了李虎给的打赏钱,说得她与他之间只有不亲不淡的邻居情谊,一切只是因为当初的口头协议才使她马莲去为李虎做这些事情。
高叔听得马莲清楚交待了她与李虎的互动,姿态便也放低不少,笑着说:
「就因为我是你们当初那协议的证人,我才有责任将陆家娘子与李当家的清白弄得明白,不要白白被其他好事之人浑说了许多风言风语,咱今日来与陆家娘子说个清楚明白,便可以将那些流言蜚语堵了回去。
陆家娘子你也别怪罪咱们,李当家受伤之事未曾好好地向村人讲清楚,才惹来这些疯话,陆家娘子的名节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可轻易毁了去。你说是不是?」
马莲勉强挤出更大的笑容,回应高叔:
「这还得多谢高叔替我想得周到,我一时糊涂,差点被好事之人陷害,以後就有烦高叔高婶多为我辩白一番,以保全我与李当家的名节。」
说完马莲趁势往高叔一揖,唬得高氏夫妻忙站了起身,扶起马莲,口中不停说着「不敢不敢!」。
如此折腾了一番,高氏夫妻忙告辞离开,推却马莲欲留他们吃午饭的邀请,一溜烟便走得不见身影。
高氏夫妻走了之後,马莲颓丧地坐在板凳上,两眼发直,脑中思绪紊乱。高叔高婶都找上门来质问她,村中的流言蜚语更是不知道流传成什麽样儿?在这种时期,她还能与李虎一起爱着、一起走下去吗?
马莲中午没送餐过去李虎家,她只是胡乱想着将来跟李虎要怎麽过下去?他们该如何冲破世俗的规矩与礼教的限制?她想着该如何跟丈夫合离?她想着能不能带着夏生离开?她想了很多,但她却又清楚知道所有的答案都是不可能的。凭她与李虎之力,又怎能离开这个貌似人情味浓、实则乡规甚严的地方?她想尽任何方法都想不出一条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