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离去不久後,偌大的空间内,只有这麽一句话回荡在空间里的每一处角落,缭绕在耳边挥散不去。
悦枫一愣,僵硬的将语涵推开,问:「你说什麽?」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说出这句话的人。
「我说……我们分手吧。」语涵泪流满面,眼神里蕴含忍痛割舍的心情,却不能表现出来。
「我、我刚不是说我不怪你吗?为什麽……」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她爆炸性的一句话,让他无法思考这瞬息万变的瞬间,想努力发出声音,却好像被人掐住得喉咙,彷佛快要汲取不到氧气一样要窒息似的。
「我知道你不怪我……但是我没办法面对你,甚至是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你了。」
「看到你就会想起是我害你跟颜爸发生车祸,害你无法享受家庭的温暖!这是不争的事实,当初如果我没有说出那些话,那麽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语涵抽噎的说,颤抖的声音和听来哀戚的一言一语都透露出心中的挣扎与痛苦。
「对你,我心里只有无数的对不起能诉说,我没有办法原谅她,更不能原谅我自己啊……是我,间接害死了你爸爸,你明白吗,悦枫!」
语涵情绪激动的抓着他的肩膀大吼,撕心裂肺的吼。肩膀剧烈的抽动,眼泪有如水龙头般不断流下,一滴又一滴的落在他的手臂上。
转眼间,她推开了他,迈开脚步头也不回的往外跑了出去。
悦枫一人待在这空荡的教室里,方才的话语还停留在脑中,脑袋就像当机的电脑无法运作,耳边嗡嗡作响。他站起身想往门口追去,却在站起的刹那,身体有如被抽光所有力气一样,双脚一软整个人就跪坐在地上,身後的椅子因为他的碰撞而发出巨响。
脸上茫然若失,看不见一丝痛苦。原本澄澈的双眼变得无神,死盯着地板,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情感、淡漠的人类。
在跑出保健室不久後,语涵没注意到前方状况,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脚步顿时向後踉跄好几步,她仍是低着头,眼泪依然没有停过。
「季语涵?!」
听这熟稔的嗓音,语涵猛地一抬头,站在面前的人正是徐正宇。
「你不是在保健室里?为什麽……」徐正宇看见语涵脸上的泪痕,似乎明白些什麽,原本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他抬起手想抹掉那张小脸上的泪珠,她却不领情的撇过头,同时间也开口问:「既然你是无语,也知道他就是我所交往的人。薛雅筑都清楚这些事,而我却是最後一个才知道。听来……还真是讽刺啊。」如此嘲讽的语气,与脸上的泪水形成强烈对比。
「……」徐正宇沉默,手停在半空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答什麽。
「……因为只要你不知道这一切,谁也没办法怪你。包括一直不愿告诉你车祸的幕後主使者是谁是一样,但最後想隐瞒你也来不及了,因为你早就已经知道真相。」
「不论我多努力想让你置身事外,你却总是像一只飞蛾,偏偏要往那堆火飞去,就算我阻止了也没用。」
「……因为事情最终还是走到我最不愿意看见的情况。」
徐正宇沉稳、冷静的嗓音,也无意间抚平语涵烦乱的思绪。
语涵的视线停留在窗外灰蒙的一片天,彷佛就像她的心情写照,一股阴郁笼罩在心头。
忽然,眼角余光似乎瞄到地上躺着一张纸张,她蹲下将之捡起一看,脸色一变,沉重感涌上心头。
那张纸上写的内容是悦枫、靖容和雅筑的课表时间,而且还打勾,甚至是写应该在哪个时间离开病房等资讯。之前的画面闪入她脑海里,才惊觉徐正宇恰好都是在这些时间点匆匆离去,问原因也问不出个所然。然後离去不久後,悦枫他们就到医院了。
她缓慢起身,压住心中的许多疑问,问:「这个时间表,你怎麽会有?」虽然有片段记忆可以连想,还是想厘清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没有说话,眼底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
「徐正宇,你到底是谁?我跟你不过就是因缘际会认识的,顶多加一层那莫名奇妙的相亲关系,却一直觉得我们认识了好久……」她皱了一下眉头,话语中充满怀疑。
「隐瞒事情选择让我置身事外、甚至还刻意避开悦枫他们来医院。这些事情以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到那种程度。」
她直接把纸递到徐正宇面前,板起布满风乾的泪痕的小脸,不失正经,加上质问的口吻,现在说话的的人与方才哭啼的人恍若不同的两个人,令人有些畏惧。
良久,徐正宇才徐缓的开口说话。
「我承诺过,要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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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由我保护你!绝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还有,我叫徐正宇,叫我阿宇吧!只有你可以叫喔。」
稚嫩的小男生脸上堆满灿烂的笑容,滔滔不绝的说话,一点也不在乎女孩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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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一阵头痛欲裂从脑部深处袭来,语涵深锁眉头努力想压抑那诡异突如其来的疼痛。同时,脑中原先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小男孩的五官轮廓也逐渐清楚。
她怔住,刚才的严肃在脸上慢慢消散,盯着眼前的人愣愣的喊:「……阿宇?」眼神里含有复杂的情绪,看不透是什麽。是疑惑,更是确定。
闻言,徐正宇神情震惊,双眸登时瞪大。
两人伫立在原地,此时窗外下起蒙蒙细雨,寒风窜进走廊拂过皮肤,丝丝寒意一点一滴的渗入细小的毛细孔,沁入鼻腔内的是潮湿的雨味。
那天灰雨蒙蒙的天气,男孩和女孩认识了;今日同样的天气,却是男孩和女孩的相认。
【童言童语放在心中无人能碰触的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只因为我承诺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