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我就是个例外。」我漫不经心地说着。
「呵呵,我不相信。」她缓缓说,「那我再多告诉你一些事吧。」
「我知道这些也没有意义,我说过了,我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邻居。」
「我知道,所以……想请你多照顾哲扬罢了。」她显然不只这个意图,「其实魏哲扬,从小身体就很差,是到了大学之後才比较稳定,以前的他常常上医院,每天都要吃五颜六色的药,他是先天的二尖瓣脱垂,拢统来说就是心脏病,可能因为是早产儿吧,他的身体真的很差,但他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我想我帮不上什麽忙,他是独立的个体吧,而我只是普通邻居罢了。」
我再次重申。
「但是我就是有预感你会不一样。」她说,「我知道我这麽做很任性,但你又何尝了解我内心是多麽挣扎,他是我深深爱着的人,我不否认到现在依然还是,无论他的身分是什麽都不会改变。」
「但是我……不能毁了他。」她的眼泪依然涌出眼眶,「所以我只能推开他,明明一直都在,明明靠的那麽近,我却不能伸手碰触,隔着爱情碰触他。」
我彷佛听见她心碎的声音。
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种笑里的寂寞不轻易被发现,然而对我而言却不曾在意,这与他们之间的感情无关。
「我帮不了你。」
「我知道。」她轻声说,「但是我知道,你能撼动魏哲扬的世界。」
她说完话之後就离开了,之後我再也没有见到她。
可恶,我觉得头好痛,是感冒了吗?
「有时候觉得虽然在你身边,却依然不真切呢。」
「为什麽?」
「感觉你随时都会消失。」
「会吗?」
「傻瓜,不要给我这麽不坚定的答案。」他轻笑,「让我牵你的手好吗?这样感觉比较踏实。」
「不要,你这个变态。」
这个家伙从刚到现在就假装我们是情侣似的黏到我身边来,可是我明明只是一个人在慢跑而已。
漫步在河堤,看着夕阳西下,那样的美景令人无法移开双眼。只是我从来就没有发现过这样的美丽离我很近。
「怎麽了?」他的声音拉回有点失神的我。
「很漂亮。」
「嗯,下次再带你看更漂亮的风景。」他用着无比温柔的口吻说着。
「不需要……」我叹了一口气,总觉得现在和他这样走在路上就是一种勉强了,「魏哲扬,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只要不要干扰到我就好。」
他装作没听到似的又开口,「我觉得今天的天空真的很美,但是美景其实处处都有,如果没有你,再美的地方都失色了。」
他毫不害臊的说着。
「就算你这麽说也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
「真可惜……」他低下头,「本来想和甯甯相亲相爱一整晚的。」
「去死吧你。」
我真的越来越不知道怎麽面对他了。
「这样吧,今天晚上请你吃饭,餐厅随便你选。」
我在心里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再被免费晚餐诱惑了,但是我的嘴巴却自己说了,「好。」
WTF,我决定要跟嘴巴绝交。
不知道附近还有哪家订得到位子的高级餐厅可以敲诈他来慰劳我疲惫的心灵,只好选了上次她姐请我吃饭的同一间餐厅。
「我猜,裴翎带你来过?」才刚坐下,他就开口,眼底是复杂的情绪。
「呃……」
「没事啊,点餐吧,我还想早点回家以免耽误我们恩爱的美好时光。」
「闭嘴。」
「呵呵。」他轻笑。
「希望你不是为了释放这些无意义的言语而找我出来吃饭,在我眼里这跟放屁没什麽两样。」
「甯甯怎麽可以这麽说,我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那你赶快说吧。」有屁快放好吗?
「还不是时候啊,要先吃饱才有力气说话。」
「那请问你刚才做了些什麽。」我抽了抽眉。
我很不客气的点了最贵的主餐之後再加点了昂贵的小点心,但看起来他的经济应该是没有问题,但说也奇怪,我似乎从来没看见他去上班过。
正想开口问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一阵头晕,也许是真的感冒了,但浪费这一餐我想我一定会遭天谴。
吸吸鼻子,我想这次应该只是小感冒,没事的。
送餐的速度有点慢,这段时间他很沉默,格外的沉默。
我解读成,他在怀念和裴翎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大概是这样吧。
但是主餐送上来後,他开口了。
「时间就像东西腐败的过程一样,那种不可思议的变化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进行的,谁也无法了解。」他忽然说,「看过吗?村上春树的,《舞舞舞》。」
「没有。」
我第一次看见他只是小口小口的喝着红酒,是因为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一步一步迈向凋零了吗?
「我知道你和她见过面。」
「所以呢?」
「我猜她唯一没有告诉你的,还有一件事。」他微笑的说着,「我没有吃药好一阵子,其实呢,不吃也不会死掉,只是他们太操心罢了,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从我身上剥落的生命,这麽说似乎太可怕了,但的确是这样啊,我很清楚的感受着接近死亡的虚无感。」
「你就这麽想死吗?」
「也不是,只是觉得活着其实没什麽意义。」
我放下刀叉,忍住头痛和想大声骂他的冲动,「你为什麽要这样糟蹋你的生命?你的逝去会伤到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
「那你呢?」
「什麽?」
「你会当作什麽都没发生过吗?」
沉默无边的蔓延,我不知道答案,也许心里早就有答案但我却莫名地感到拉扯,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可能当作什麽都没发生,甚至我会哭得很伤心,但让我犹豫的是心理莫名孳生的另一种情绪,似乎不是同情更不是怜悯……
那是我,没有办法判读的情绪。
一定又是感冒害的,还是赶快回家吧,也省得他继续说出丧志的话。
「你吃完了吗?」
我擦了擦嘴巴,终於将甜点解决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呃……我不可能会。」
「呵呵,那就好。」他笑了,「我害怕的是,从你眼前消失之後,就像从没有来过一般。」
「你想太多了。」我叹了口气,「还有,我说过不要用你追女人的口吻对我说话。」
「可是,我说过。」他歛下眼,「我没有追过别人。」
坐在计程车上我感到眼皮有些沉重,而他坐在我身旁,没有开口。
总觉得这次感冒可能有点严重,我感觉到额头发烫,全身却感到十分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