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雨夜 — 驕陽、三

乌云遍布,天色渐渐暗沉,一道惊心动魄的闪电顺势打下,没多久远方隐约传来轰雷响,雨,开始落下。

雨势来得又快又急,广场上许多学生个个拔腿就跑,纷纷就近来到图书馆避雨。

夏日的午後雷阵雨总是这样,猛烈滂沱的雨势,常让人措手不及。

我随同那些躲雨的同学,一并站在屋檐下,脑袋一片空白的环视着被雨袭击的校园,原本热闹的气氛,随着这场雨瞬间浇熄,雨声愈大躲雨的人眉头就更深锁,应该都一样吧!大家都在等待。

雨,什麽时候才会停?

每个人心底都有这番疑问。

「李曜同学,你今天没有带伞吗?」

我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原来是那天那位中文系的女孩,小雨。

只是对於她那句『你今天没有带伞吗?』感到些许疑惑,她强调今天的意思是,代表她知道过去的自己都会带伞在身上?

看着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困惑的等待自己的回覆,我便拂去浮上脑海的种种疑问,反正咬文嚼字也无任何意义。

「喔,不是,我想我的伞是被别人拿走了。」

我手指旁边的伞架,无奈的苦笑。

听至次,小雨立刻从包包内抽出一把粉色的伞,语带笑意,「不介意的话,我的伞借你吧!」

我的视线落在那把小粉伞上,同时也听见小雨身旁的朋友在窃笑着。

她,不是在捉弄我吧?

虽然说不是讨厌粉红色,但好歹我一个大男生撑了一把小粉伞能看吗?

而且伞缘还有蕾丝……

「小雨,谁敢撑你那把啊!」她的朋友强忍笑意。

「它很漂亮啊!」小雨不疑有他弯起嘴角,用欣赏的目光打量自己的伞,语气坚定。

是很漂亮别致,可是那也得给适合的人使用吧。

我随同她的目光注视着那把伞,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要说此时若拒绝小雨的一番好意,那麽岂不是让她过於尴尬了呢?

尤其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真挚。

「我撑你的,那你呢?」我反问,尽量避重就轻。

「我跟我朋友共撑就好啦!」

她露出一贯的笑容。

我凝睇她宛若清泉的双瞳,透彻在眼底的诚挚让我艰涩的连拒绝的字句都无法脱口而出,於是,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缓缓接过她的伞,虽然有些犹豫,却怎样也不忍心见她因被我拒绝而失落的神情。

也许是她於我心里的记忆依然是那般清晰,拥有一身自信神采的女孩不该因为这个雨天而停止绽放光彩。

所以我不忍心,抑是在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我,不应该拒绝别人的一番好意。

「谢谢你。」我微笑以对。

「不客气。」语毕,她身後的马尾在饱含水气的半空中画出一个自信的圆弧,便与朋友有说有笑的离去。

目送她离开的身影直至消失於这场大雨後,我才赫然想起一件事。

我要怎麽还她伞呢?

我凝视着手中的伞,无可奈何的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没办法了!只能改天找到机会再还她。

我脱去伞套,缓缓撑起她的伞,在开伞的瞬间还能嗅到她身上总有的一股清香。

这伞真的很精致、大方、美丽,如主人般。

於是我就这样撑着小雨借我的伞走回宿舍,途中有许多人瞧见皆低声窃笑,我想他们大概在猜想我一个大男生撑这种粉红蕾丝伞,会不会是心理变态什麽的,但又何妨,有伞撑总比淋雨好,我是如此说服自己。

「哇操!」猛哥一见我拎着湿漉漉的伞回房打开晾乾,他马上发出一声惊呼。「李曜,我怎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癖好?」

关上门,我富有兴味的对他扯开一抹笑容,打算捉弄他一番。

「对啊!其实我喜欢粉红色。」我冷静的说,彷佛煞有其事。

「而且还有蕾丝?」林胖也过来加入游戏。

他们两个对我皱眉,觉得我无可救药。

「你们被骗了。」阿翔不声不响地凑到伞前,点破一切,「伞柄上有写名字。」

闻言,林胖率先拿起那把伞,仔细端详。「哇!杨霂雰欸!好特别的名字,一定是一个正妹,靠!最扯的是……还有电话号码……」

我愕然,猛哥则是露出贼笑,推我手肘。「干,有艳遇齁?」

伞上有名字及电话,这我真的没注意到,但是以现在这种局势,我能解释的清楚吗?

我叹气,避免他们过度联想,便向他们坦白。

半晌寝室门传来敲门声,阿翔打开房门後才发现是襄平,他正抱着一叠全班上星期考的微积分考卷。

「欸,我跟你说李曜又被搭讪了,这次更猛,对方直接把名字跟电话刻在雨伞上。」林胖开始像个扩音器,四处乱传我的八卦。

襄平一听雀跃不已,兴奋的冲上来询问我细节,并且很顺手的就将那叠考卷置放在我的桌面上。

「所以是哪一系的啊?」

「中文系。」我虽无奈,却也不假思索的就回答。

脱口而出之际,连我自己都对自己感到讶异,原来我对小雨的记忆是如此深刻,否则不会到现在还记得与她初相遇的情形。

「哪一班?」他们四个人,八只眼睛直盯着我瞧。

「三年级的,不知道哪一班。」我只好据实以答。

「哇赛!竟然是学姊欸!那长得漂亮吗?」

我皱眉,无可奈何地露出一抹浅笑。

依稀想起初次见面那日,她最後的那抹笑靥,就宛若她的伞。

沉着静美。

「嗯,很漂亮。」

我听见自己最後如此回答。

他们一群人瞬间乐歪了,开始起哄要我拨打电话给小雨。

「别闹了,我没事打给人家做什麽?」

「你不用还人家伞吗?」林胖回得我哑口无言,「所以打给她问她怎麽还她伞啊!」

「顺便请她去吃晚餐、看看电影、散散步、约个会、再……」猛哥开始露出一种我从未看过的诡异笑容。

真怪。

「好啦,我晚点再打。」拗不过他们一群人,我叹一口气。

在他们面前打电话这种事情我才不做,天晓得他们会怎麽捉弄我。

林胖平时常被猛哥骂笨,此时竟趁我不注意,跟其他人交换眼色,其余人便把我趁机架住,他则冲上前来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哇靠!这种感觉真的有点恶心。

第一次被男生上下其手的感觉真的不是那麽舒服,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反抗,但猛哥他们却牢牢地抓住我,根本无法动弹。

「欸,你们要干嘛啦?」因为惶恐,我的语气有些颤抖。

「找到了!」他从我裤子左侧口袋搜出手机。

「快打!快打!」猛哥他们仍旧不愿意放开我。

於是,林胖小心翼翼的一边瞧小雨的电话号码,一手微微颤抖地帮我拨出电话。

「通了!通了!」他开心的呐喊,还开扩音。

「喂?」一头传来小雨轻柔的嗓音。

我顿时感觉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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