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凌梦汐觉得自己正在做一场梦,一场有关生与死的梦。
她梦见自己从机车後座飞了出去,像长了翅膀似的,可以和鸟儿一样在天空中翱翔,她展翅高飞,享受自由,看遍全世界的景色;她越飞越高,想知道颜祥介一直很喜欢的云朵是什麽样的触感。
然而,就在此时,双翅一阵剧痛,就像有人硬生生的折断了它们,又或是被子弹打穿,她急速的坠落。
痛──着地的刹那,这是她心中唯一的想法,
然後,眼皮开始变得沉重,黑暗一点一点侵占她的视线。
缓缓的睁开眼,冰冷的天花板映入凌梦汐的眼,刺鼻的药水味让她不用多询问,就知道自己身处在病房,她有些慌张的想撑起身子,想知道自己发生了什麽事,但一动作,更多的恐惧包裹住她。
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手。
她瞪大了双眼,不晓得该怎麽办,她的温顺让她不会叫出声,但更多的,是害怕会不会连发出声音也无法。
她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被单,透露着恐惧,就在此时,一直趴在床沿的人缓缓的抬起头。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担忧的看向病床上的凌梦汐,在发现她恢复意识後,稍稍的放下了心。
他抚了抚她苍白的脸颊,「你再躺一下,我去叫医生。」
她着急的伸长手,捉住他的袖口,「祥介……」还好,还可以发出声音。凌梦汐放下心。
「我不会离开的。」颜祥介轻轻的拍拍她的手,然後离开了病房。
凌梦汐阖上眼,开始回想这一切是怎麽回事,她记得自己是要去拿照片,还要顺便去买相框,在想起这些事时,风似乎在狂嚣,病房里的窗帘被高高的吹起。
然後,周宇铭的脸进入她的脑袋。
所有的片段回忆都回归到正确的位置,事情清楚明了的被记起,凌梦汐心中没有愤怒,责怪周宇铭不愿意听她的劝说停下车速,她心中只有满满的担忧,她都已经伤的这麽重了,那他呢?
他会不会……
凌梦汐不敢想。
「梦汐……」听见颜祥介的声音,凌梦汐从思考中抽离,缓缓睁开眼皮。
「还好吗?」医生问着。
她点点头。
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後,对颜祥介交代了一些东西,接着,离开病房。
「手很痛吧?」他坐到了病床旁,轻轻着握着没有被绷带包裹住凌梦汐的手掌,将安心的感觉传递给她。
她没有表示,她不想让任何人为她担心,尤其,是颜祥介。
突然,她想起了什麽。
「你没有……」
「没有。」凌梦汐还没说完话,颜祥介就知道她要问什麽。
「呼……」她放下了心。
「可是,他们终究会知道。」
颜祥介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凌梦汐的阿公阿嬷。
凌梦汐很小的时候是让妈妈照顾的,她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但妈妈总是灌输给她她没有爸爸的观念,年幼的她,轻易的相信了,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渐渐也明白那只是妈妈逃避的话语,懂事的她,明白妈妈肯定也是有苦衷,於是贴心的不问,直到,她再也没有询问的机会。
国小三年级时,因为一场车祸,夺走了她妈妈的生命,之後,她就一直由阿公阿嬷照顾,生活费是舅舅阿姨支付的,他们都远在美国,不想多带个孩子,於是,就只支付钱,照顾小孩的事就交给老人家。
对於凌梦汐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颜祥介是她的挚爱,她最在乎的人就是阿公阿嬷,她努力读书,为的,就是在有一番成就之後,可以让阿公阿嬷过更好的生活。
所以她不可能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虽然她也有问过阿公阿嬷自己的爸爸是谁,希望他回来照顾他们,但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後来她才慢慢知道,自己的存在,甚至是他们二位始料未及的。
小时候,她害怕被抛弃,乖巧温顺,贴心善良,事事都往肚里吞,只有在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尔偶开口讨些东西,慢慢的,这种顺从的个性印在了她的骨子里,直至今日。
看着凌梦汐,颜祥介总是感到心疼,小时候自己还在任性的时候,眼前的女孩,就已经学会按下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