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孤独的背影令他心疼。
夜已深,殿内是一片喧嚣,殿外却是一片沉寂,她倚着栏杆,朝池子投石,水面漾起水花,泛起阵阵涟漪,最终消逝。
司海走向她,此时她正捡起石头,抬头便见到他,没多说什麽,他也捡起石子,和她一同往水里扔,不同之处在於,善如的石子投落之後便石沉池底;司海的则是在水面弹跳了好几次才落入水里。
善如看了司海,不服气的又捡起石头,朝水里扔,但仍是笔直落入水里。
笑了笑,司海捡起较为扁平的石头给善如。「试试这个。」
善如接过石头,朝水里投掷,但终究不见任何成效。她颓丧地叹息,「算了吧,我学不会。」
司海捡起石头,让善如握住石头,并在身後辅佐,「感觉一下,像这样,倾斜一点,你试试。」
「像这样吗?」善如转头,嘴唇擦过司海下巴。她有些尴尬地转回去,试图保持镇定,但那一瞬间的触碰却让她心跳加速,全身都苏麻了似地。
「没错。」她听不出司海有任何的异样,果然只有她一个人自作多情呢。
司海後退了一步,若非身处黑暗,他涨红的脸肯定让她笑话。
善如投掷石子,石子在水面上弹了两次,她兴奋地喊:「我会了,我会了!」
旋身,却发现司海有些奇怪,那明亮的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她有些不确定的唤:「司海?」
司海上前,抱住善如,他下巴抵在她肩上,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道什麽歉呢?」她轻声问。
「我明知道不该让你赴宴的,却还是违背自己的心意。」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央求她的原谅。
「不是谁的错,你不是说过吗?一切都是命运呢。」她抚着他的背,「都是命。」
司海轻轻闭上眼,好似找到了归属,让他能够静静沉醉。
*
睁开眼,清晨曙光照亮室内,脑袋有些昏沉,手心异常灼烫,抬手一看,却是什麽也没有。
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孩走向我,我直觉便问:「这是哪里?」
她迟疑了一会,对我比手画脚,但我看不懂,只是皱着眉看她。她放弃与我沟通,走到我身旁,放下手上的水盆,拿起毛巾要替我洗脚,我连忙拒绝,一把抢过毛巾,她看起来很无奈。
我擦拭着脚踝,问道:「你会写字吗?要不,你写字告诉我你想说的话。」
她摇摇头,随即跑出屋子。等了一会,她带了另一名侍女回来,那位侍女也许是瞎子,看人的时候没有对焦,走路时也小心翼翼,方才也是另一位女孩搀扶她过来的。
瞎子绽开笑容,对我说:「我是朵莉,她是瑞娜,从今尔後由我们来服侍您。」她对我说话,却看向别的地方,我并不怪她。
我下床,这才发现自己身穿纯白睡袍,两位侍女见我下床,手脚动了起来,一个替我梳洗,另一个替我更衣,我连拒绝的时间都来不及。这两人虽然身体缺陷,手脚却利索,我不禁对她们升起敬意。
我随手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的灌下肚,一杯不够,又倒了一杯。
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我究竟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记得当时我遇见恩人,他说要带我回去,我也没问是回去哪里,躺在他怀里就直接睡死了,之後就……
「咳、咳……」白痴如我,竟被茶水噎着了。
「小心点。」一人拍拍我的背,那声音是如此熟悉。
我回眸一笑,「恩人!」
恩人遣退侍女,环住我的腰。
他摸摸我的头,「喝水的时候要专心,别分神想事情。」我这一点心思就这麽容易被他看穿吗?
只是傻笑,没说什麽,把杯里剩余的水饮尽,往桌上一搁,我执起他的手,有些兴奋地问:「我是怎麽来到这里的?为什麽要让我住在这麽高级的地方?」天知道我已经有多久没睡软绵绵的床铺了,这种床才叫作床嘛!
他也不怪我一连串的问了许多问题,耐着性子回答:「是我带你来的。」顿了顿,他又问:「你觉得,我是谁?」那双晶亮的褐色眸子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
我望着他,不自觉莞尔,「你是我的恩人。」眼珠子骨碌碌地流转,若是尚未恢复记忆的我,就会这麽回答,但我知道他要我回答的不是这个。「好吧,我想,你可能是御前侍卫之类的。」
「你说什麽便是什麽吧。」他抚弄着我的发丝,又说:「不过我比较喜欢你先前的回答。」
他这麽回答,我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况且,我真希望他带我回的是安然居,而不是有高级床铺的宫殿。
思至此,我不禁黯然。「安然居没了。」
他神色一凛,表情是我从未所见的认真,「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再建一座给你。」
「不。」我连忙拒绝,「就算房子、篱笆都长得一模一样,但那终究不是安然居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就算再怎麽弥补,也是无法回到过去了。」
他没说话,神情有些复杂。我望着他,有些担忧。
「恩人,你怎麽了?」
他随即展露笑颜,「没什麽。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说着又从怀里掏出锦盒,打开盒子,从盒里取出一支簪子,簪子上只缀了一朵花,他替我戴上。「以後时常戴着。」
我退开一步。「不必送我这麽贵重的东西。」
他手臂一扣,我又回到他怀里。「不是太贵重的东西。」他取下簪子,放到我手心上,「你仔细看,这是九重葛。」
"这是什麽花?"
"九重葛。"
一股异样的情愫充塞我胸膛,难以言喻的喜悦令我嘴角上扬,我抱住他,好像是迟了一世纪的拥抱。
「这是我们一起种的花。」我紧紧抱着他,肩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对我真好。」
我那伤痕累累的心,是不是能够疗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