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家中么女,当我要出远门念大学时,我的哥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拽着我的袖子,死牢牢地不放手,虽然他是哥哥,的确也大我两岁,不过行为幼稚,脑子里的神经像是没装好,脑袋里的洞大概可比拟黑洞,完全无法摸透他在想什麽,有时天外飞来一笔,闹得别人搞不清楚哥哥到底想干嘛。
即便我明天要搭一早的火车出门,今晚哥哥依旧在我房间折腾,死皮赖脸地再三叮嘱要我好好注意身体,三餐饮食要正常,不要一出去就被坏男人拐了。
这阵子一直重复听这些话,我的耳朵都快要长茧了,哥哥却还说不腻,每天像录放影机一般,不用人家提醒,每隔一段时间就自动拨放,比布谷鸟报时还要准。
「到底有谁会拐我啊?」
我很无奈,就算都快说烂了嘴,再三向哥哥表示一般男生不会喜欢一个食量虽比不上小林尊,但一餐可以吃三碗饭的女生,哥哥完全不信,反而紧抱着我,开始嚎啕大哭,说妹妹大了,没办法照顾她了。
除了脸上有小丸子的三条线外,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
「妹妹。」哥哥顿了顿,停止两行清泪,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彷佛是落雨天被丢在门外的哈巴狗,痴望着主人回来。
「哥,你可不可以立马滚回你的房间?」我开门见山,完全不给哥哥面子,明天就要出远门了,我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跟确认,要是哥哥整晚赖在我房间,开始如泣如诉我俩的兄妹情谊,我大概今晚都甭睡了。
「每天晚上和你用FB聊天的那个人是谁?」哥哥目露凶光,浑身充满杀气,彷佛要是得知对方的详细连络资讯,哥哥就会冲到对方的所在位置,瞬间结果了他。
「不关你的事吧?」我叹了口气,哥哥人是不错,但就是巨蟹座的保护欲太强,总认为外头的男孩子会欺负我,到现在我十八岁了,哥哥仍然把我当成是五岁的小女孩在照顾。
「他是不是来打酱油趁机搭讪的?要是他敢对你出手,我绝对会──」哥哥老掉牙地重弹旧调,可惜我完全没兴趣听他胡言乱语,揪着哥哥的衣领,打开房门,我一把将哥哥推出房门、驱之别院,好让我的耳根子得以图个清净。
「呜哇──妹妹长大就不要哥哥了!」
房门外传来哥哥凄厉的呐喊声,声音还有些毕岔,幸好现在不是农历七月,不然隔壁邻居可能要去巷口的土地公庙收惊,否则突然在晚上听到这种惨叫声,大概会睡不着吧?
坐在床沿边,我拿起搁置在床舖上的清单,一一核对我要带的东西:毕业证书、录取通知单、成绩单、笔电……
然而,清闲不过几分钟的空档,房门响起规律的敲门声,虽然无奈,但我还是从床铺站起,走到门口将上锁的房门打开:「哥哥?」
「你哥出去了,说要找朋友吹风散心。」进门的是妈妈,她温柔地笑着,不过依照我从小到大的经验法则,妈妈是标准的笑面虎,每当她一笑,家里总会有个人会倒楣。
虽然荣登倒楣宝座第一名的是爸爸,不过妈妈过来找我,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以免等等一不小心要开始「写书法」。
「妈妈不去看电视吗?」我闲话家常地开场白,妈妈又是对着我一笑,轻描淡写地开口:「自己的宝贝女儿明天要出远门了,当然要来好好谈谈。」
「呃……」脑袋里的警钟大响,进入全速运转的模式,我最近应该没做什麽惹怒妈妈的事情吧?我不停地在回忆中搜索,试着找出妈妈来找我谈话的理由。
「我们家到十八岁就放牛吃草了。」妈妈手把手地拉着我,领着我到双人床上坐着,面对妈妈这样的态度,我忍不住正襟危坐,腰杆子挺得老直,双腿只差没来个传统的日式跪坐了。
「喏,这个拿去。」妈妈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长方盒,也不管我的意愿就迳自塞在我的手里。
「这个是?」我不明所以然地端详手上的长方盒,直到我发现这玩意是什麽时,我满脸通红,彷佛烧开的热茶壶,只差没有徐喷以烟:「妈!」
「这牌的保险套还蛮好用的,如果有喜欢的男生,该做的措施要做好,我只会帮你出保险套的钱,堕胎的钱我可是一毛都不会给的喔?」妈妈理所当然地说着,我听着却是快要吐血了,我的天啊,哪有一个高中刚毕业,准备上大学的女生,会在行李内放保险套啊?
「需要我教你怎麽用吗?」妈妈推推黑框眼镜,神情认真,好像只要我开口说Yes,她就会从身上变出道具,当场拆封示范给我看。
「呃……不用了,高中健康课本有上过。」我婉拒了母亲的好意,连忙找了个藉口推拖,不过老实说,当时的健康老师十分古板,只叫我们自己念避孕这一课,还说考试会考,但她完全没有细讲。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有见过保险套,虽然我是在女校完成三年的高中课业,但有些性格较为「开放」的女同学,倒是有带保险套来学校现宝,还在下课时分享哪一家的保险套比较好用。
「这盒你好好收着吧?」妈妈见我毫无反应,索性走到我的行李堆前,似乎直接打算把那盒保险套随手塞进某个袋子内。
「妈,我自己会买,带这个上大学很……」还没想好说词,但我已经开始阻止妈妈的行为,我大一这一年是要跟其他三个室友住,要是被她们看到这盒东西,等等误以为我是狂蜂浪蝶怎麽办?
我的名声伤不起啊──
「喔?」妈妈听到我这番话,似乎有些回心转意,只见她抓着那长方盒在手上打着节拍,思索了好一会,这才决定放过我一马:「好吧,不过要是不小心闹出人命,你还是跟我说一声,毕竟保险套这东西有时还是不太可靠。」
妈妈交代完这些话之後,就施施然地离开我房间,而我则是脸蛋红烫,浑身麻痒痒的,感觉刚刚像是经历场大战似地。
「小曦──」妈妈前脚刚走,爸爸後脚就溜进我房间,亲昵地喊着我的小名。
「爸,你明天不是九点要开会吗?」爸爸是公司里的主管,每个星期一早上都要开主管会议,现在这时间,他应该要到床上休息、养精蓄锐,才可以充满电,好面对明天的工作。
「唉唷,工作哪有女儿重要?」爸爸笑得十分腼腆,他摸摸我的头,和蔼地问道:「小曦,自己搭火车没问题吧?车票都有检查过了吗?」
「爸,你别担心,你还信不过我吗?」我打趣地跟爸爸说话,爸爸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打趣地开口:「还好你不像你哥,不然你第一次出远门,我肯定会跟公司请假,亲自载你到学校。」
我跟爸爸相视一笑,相对於我的谨慎,哥哥就显得粗枝大叶,前几年的大学学测,到了考试当天,哥哥还忘记把准考证收去哪,差点就错过规定的时间入场,妈妈那次差点被哥哥气死。
「爸,别瞎烦恼了,早点休息吧?」我拉开房门,想请爸爸早点回房间休息,爸爸耸耸肩膀,认真地望着我:「小曦,家里永远都是你的避风港。」
我点点头,对爸爸投以一个微笑,爸爸这才安心地离开我的房间,我目送爸爸的背影,内心不禁有些感慨,虽然平常家里总是打打闹闹,不过在我出门的前一晚,我的家人还是以他们各自的方法关心着我。
心头不禁暖暖的,而这种感觉让我联想到我的直属学长赖哲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