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信息素很浅，混杂着浓重百倍的血液的腥味，本来应当飘渺到无从发觉，事实也确实如此。郜轶一直觉得空气中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但那真的太淡了，以至于他花费了很久才能肯定这香气不是他的错觉。
纯净的、澄澈的、稀薄的……信息素的味道，按理说也应该随风散去了，但那种撩拨心弦的淡香却停留在了郜轶鼻尖，像是被玻璃罩似的冰冷的空气重重锁住了，锁在了这个并不狭小的黑色深巷当中。
刚才……如此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一种晕晕沉沉的轻松感轻飘飘地笼罩了身体。
感到疲惫，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不能睡，不能闭上眼，还有事情要做……
这种想法折磨着神经。
但很快地，疲惫和轻松一起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微微的焦灼，什么奇异的东西随着空气渗进了肺里，没有丝毫停留，紧接着随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血液的流速加快了，心脏的鼓动声一点点清晰起来，从缓慢沉重的，变成急促激烈的——砰、砰、砰！一声声从胸腔扩散到耳畔，是即将相撞的汽车尖锐的刹车声，是爆炸前的倒计时，是战场上隆隆的炮火。
郜轶不由得紧紧握拳，力道大得手背上绷起青筋，喉咙深处却感到虚弱和干渴。眼前的世界笼上了一层黑红色的薄雾，风拂过水面一般微微波动，随着心脏的搏动声，震荡着。
但是……那模糊的景物中有那么一个清晰得无法忽视的人影。视线捕捉到这人影的一刹，耳中回响起一阵轻盈的嗡鸣，周围和身体里的一切声音都沉寂了下来，如同沉重黝黑的石块滑入冰冷静谧的湖底，连下水一刻的砰咚声都悄不可闻。但这嗡鸣并不会让人烦躁，因为不知为什么，本能一般地，心里很清楚……
遮住其他的声音，是为了更敏锐地捕捉到，那个人——
“喂，看这里啊！”
刘翊眼见郜轶的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头，虽说他还没有闻到Alpha信息素，但是他知道一旦他真闻到了，这事情就真闹大了。他可不想再尝试一次假性发情。所以刘翊立刻屏住呼吸，大喝一声分散一直注意他动作的郜轶的注意力，然后一脚踹向了他的胸口。
刘翊刚才打架的时候致力于让自己徒手战斗水平和郜轶看起来不相上下，甚至还低一点，这种一上来就留手的行为直接导致他的手被划了一下。
现在看郜轶即将失去理智的样子，又想起来Alpha要是发情的话记忆会很模糊，刘翊就没了顾忌，这一脚踹了个实打实，面前的Alpha猝不及防下本能地用手臂去挡也没挡住，后退了好几步摔倒在地。刘翊当即发挥百米跨栏精神一下跨过他，就往巷子外面跑。
其实，郜轶这个也不是真的发情，他年龄也不到，顶多算在很疲劳的情况下被Omega信息素刺激了。他一直没动也是因为还有那么一点理智，在被狠狠踹了一脚又摔了个七荤八素的情况下，他终于，大概清醒了……
清醒了之后，警笛的声音就显得异常聒噪。
……
刘翊跑出去之后，先是立马找了个水龙头把自己的手洗了洗。他洗完手，警车和救护车也已经开到了巷子边，他就很淡定地走到了忙碌着抬伤者的医生中间，作为一个伤者接受到了包扎伤口的服务。
因为刘翊在被划的时候及时调整了手掌的角度，他这个伤看上去很严重，却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筋动骨。这个伤其实可大可小，要不是刘翊稍微变换手掌角度，那一刀说不定能把手筋挑断，这样的话他毕业的时候可就会领到两张证了：一张毕业证，一张残疾证。
对警方办案流程门儿清，所以刘翊知道这事儿还没完，就姑且随便找了个路牙子石坐下来。他不敢托大，一坐下就拿出班机给林蔚妈妈打了个电话，被焦急的林妈妈问东问西，他认真敷衍的同时还时刻注意着巷子口。
巷子口虽然人流如织，只是抬出来一个个担架。就在他反思是不是一脚踹得太狠了让郜轶必须被担架抬出来的时候，身上脏兮兮、尤其是衬衫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脚印的郜轶终于跟在一个警察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立刻有医护人员围了上去，郜轶在中央不知对一群人说了什么，骚动一番后，人群就让开了条豁口。还有人指了个方向，手指指向处正好是刘翊坐着的路沿。
刘翊先是认真地闻了闻自己身上没什么明显的信息素味道了，才在脸上摆了个愧疚后怕惊悸种种情绪完美混杂但是竭力压抑的表情，站了起来，对向他这里走过来的郜轶行注目礼。
郜轶不愧是军人家庭出身，在刘翊跟前一站，也还是脊背挺直、身形如松，一点看不出来刚才打斗时还受了不算轻的伤。就是表情虽然严肃，但也只能说是因为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而强撑着的严肃。
“郜轶，呃……”刘翊的视线在郜轶衬衫上大大的脚印上定格一秒，才道，“我刚才那一脚没轻没重的，你没事儿吧？”
郜轶明显没想到刘翊上来就关心他，他其实完全可以一去不回，但他还是觉得得给差点变成受害者的刘翊一个交代，所以他来找刘翊，不能说是全为了道歉，也得让这件事有始有终。
郜轶都做好被兴师问罪的准备了，刚才的情况真是十分惊险，他口头上不说刘翊“踢得好”，但心里很认同刘翊把他踢醒的举动，对刘翊的关心也只能回一句：“我没事。”
说完这句话，郜轶突然感觉无话可说了，沉默了一下，他想起来应该问问刘翊的伤势，其实他想问的挺多，但是话一出口就断了半截，还差点磕巴：
“你……你的手呢？没事吧？”
“喏，包好了。”刘翊晃了晃手腕，展示了一下他缠了数层纱布的左手。
“……那就好。”
郜轶比较僵硬地回了个万金油回答，再一次沉默了。
这位一向沉稳冷静的少年可从来没遇上过如此尴尬的情况，他很清楚他应该说话，而且最好是陈恳地道歉并恳求对方原谅，但是刚才身上的热度还没有完全褪下，看到刘翊又一次站在前面，虽说知道绝不可能，他还是老错觉能嗅到刚才那种难忘的淡香，这点让他心烦意乱，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
刘翊就这么见证了郜轶微微低着头，额前的黑发零散地垂下来，嘴角紧绷，眼神飘忽，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成拳的窘态。
然后，在两人之间萦绕着的诡异的沉默中……这个面无表情冷着脸的家伙，在路灯的阴影下脸看不大清楚，但耳朵尖却清晰地一点点变得浅红。
柔黄的灯光笼罩着他和刘翊，在身后一大圈人的注视下，在刘翊的眼前，他数次想开口，但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假想的异香在胸腔缭绕，奇妙而醺然，连地面都不真实起来，带着微微的灼烧感。
他不知为何内心里抗拒着打破这一刻带着热度的安静，最终还是僵硬地沉默着。逐渐地，他整个耳廓都变红了，还有向颈侧蔓延的趋势……
说实话，这样的郜轶看起来，倒是有点15岁青少年的样子了……
不知道他要是看见自己其实耳朵都红了，会不会选择干脆早点说完算完呢……
虽然就这么欣赏郜轶发窘对多数人还算有趣，但刘翊一向对男性没什么包容心。他也没指望一个差点发情的Alpha在面对他刚才的发情对象的时候能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于是很自然地主导了两人间的谈话：
“刚才那事，我也有错，还一不小心发神经了，让你看了个笑话。我不怪你，希望你也别忘心里去。”他盯着郜轶因为有些紧张而显得凝重的表情，诚恳道，“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我是个Omega的事？”
“我不会的。”郜轶眼睛迅速抬了一下，瞄了刘翊一眼就又看向地面了。
他答得很快，说完又紧紧抿上唇，全身紧绷，神情紧张，仿佛眼前的刘翊是什么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刘翊也不准备过度刺激眼前的青少年，以平和的口吻说道：“那就谢谢了。”
郜轶听罢，踟蹰一下，盯着地面开口道：“赵黎歆……一切都好。是她报的警。”他再次迅速瞄了刘翊一眼观察他的表情，接着别开视线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哦。”刘翊对此反应不大，指指停在路边的山地车和扯上挂着的书包，提了个问题，“我们是不是还要去录口供？”
“不用了，这一切我来办就行。”
刘翊诧异地眨眨眼，不确定道：“那……我就可以回家了？”
“嗯。路上小心。”郜轶答得更快了，并且整个人有明显松弛下来的迹象。
“呃……我说……”刘翊的表情终于变得古怪起来，“你这是复读软件儿呢，还路上小心。紧张成这个样子，至于吗？说起来，你刚才一直在巷子里没出来，我以为是被踢晕了呢。”他促狭一笑，“不过……现在想想，难不成……你在撸？”
“怎么可能！”
郜轶本来认真地听着刘翊的发言，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刘翊竟然推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结论。他立刻抬起头，激动地上前一步，看到随之后退的刘翊戒备的神情，力气顿时泄了一半，但还是红着脸反驳：“……我只是缓一缓！”
“这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刘翊没听到似地继续他的“推测”，还一副很理解的样子，“我听说Alpha发情之后如果没发泄那是根本就停不下来。虽说我不是Alpha，但我可是个男的，这种事大家都懂的……”
郜轶竭力克制自己上前揍人的冲动，冷冷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
不过他依然泛红的脸颊让他显得没那么有气势就是了。
“随便你怎么说。”刘翊一摊手，突然轻松地笑了起来，“哎呀呀，高冷同志你可算正常了，刚才我跟你说话差点没被别扭死。”
郜轶：“……”
刘翊毫不在乎郜轶的承受能力，又道：“其实吧，你紧张个P啊。我是Omega怎么了，我是Omega难道就做什么事都和别人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学生，又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把个性别放在心里膈应着不觉得难受吗？”
他瞥一眼郜轶绷绷着的脸，接着道：“刚才的意外发生了，越是不去想反而越清楚，所以我要跟你说开，我没有一点因为你想上我怪你的意思，更何况你还控制住了自己呢？你以后要怎么做是你的事，不过我不希望这个尴尬破坏了我们的同学友谊，也不希望你以后就要处处照顾我了什么的。要是你觉得身为一个Alpha应当帮助Omega，这个理我不反对，不过就不要用到我身上了，你想帮我，我还不领这个情哩；你要是继续看我不顺眼，我求之不得！至少你表现得就不会前后反差太大了引人注意。”
刘翊这套流氓歪理用词之胆大妄为、思想之惊世骇俗，关注点又现实得不能更现实，听了实在让人觉得逻辑能力受到了强奸，郜轶一时竟不知该回答什么。
“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理解了就行。”刘翊打了个哈欠，也不等郜轶回话，懒懒道，“那我就走了，再不回家我妈就得电告全市派出所了。你保重，拜拜。”
说完，他颇为潇洒地挥挥手，到墙边去开车锁了。
郜轶站在原地望着刘翊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现在头疼胜过胸口疼……
不过他毕竟性格冷漠，很快从脸色到精神都恢复了平静，转过身，在一群医务人员的簇拥下上了一辆救护车。
到了医院，赵黎歆的父亲赵戍程早早地等在了医院门口，郜轶不得不劝慰一番他没有大碍，又听医护人员阐明伤势，赵戍程才暂时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给郜轶从头到脚来了一趟彻底的全身检查，又请了一位高级陪护，折腾到凌晨，才急匆匆地回了家。
郜轶仰躺在宽阔的豪华病房的床上，之前他把陪护赶到了病房外的套房中，所以房间里显得空旷清冷，安静得让人不由得保持警醒。
窗外是昏暗的星空，晚风呼啸，星星在风声下摇摇欲坠，破晓仿佛即将降临，但降临前的那一刻却如此漫长，漫长得让人心焦——
郜轶睁着眼，凝视着昏暗的天花板，身体很疲劳，但精神却异常清明。
清明到……只要不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就总会感觉鼻尖缭绕着若有还无的异香。
之前和刘翊相处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那种理智失去作用，本能控制一切的错位感……仿佛上一刻还在切实地发生着。
那时候……透凉的空气吸入肺里，风拍打着脸庞，周围是浓重的血腥气，，这一切的一切本该使人明晰警惕，但是对于一位生物本质是Alpha的人来说，这就是……似有还无的的极致诱惑。
郜轶听说过面对发情Omega的时候即便最意志坚定的Alpha也无法遏制自己原始的占有欲，这种欲望与生俱来，是人的生物性最极致的体现。
他也听过一些Alpha描述自己对Omega的回忆：那诱人的信息素香气勾引魂魄一般让他的身体先于精神反应，视野里只剩了雪白的酮体，双耳在嗡鸣，身上突然涌现出无穷的力气，本能叫嚣着，捉住他，捉住那个Omega，让他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无助地挣扎哭泣，分开他的双腿，欣赏他惊惧羞窘的表情，然后狠狠地贯穿他的身体，聆听那绝妙的呻吟和哀求……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给他烙上自己的标记，让他永远属于自己……
血脉由此传递。
还曾经一位极端沙文主义兼宗教分子的Alpha说过这样一句话：“……Omega不需要别的东西，他们只要哭泣、呻吟和生育就可以。”
这位Alpha拥有十二位未注射过疫苗所以被他终身标记了的Omega，并且坚决反对Omega拥有受教育和工作的权利，致力于AO多配偶制。他的Omega全都身披黑袍头戴黑纱，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连到海边游泳都穿着黑袍下水。
郜轶本来对这些言论都十分不屑一顾。在他心里，Omega信息素就是一种毒品，会毫不留情地剥夺人理性思考的能力，在本能控制下的人失去了所有高贵的超我品质，像动物一样满脑子只有繁衍和性暴力。
他不歧视Omega，但他厌恶理论上能够控制他的Omega信息素，他甚至并不想找一位Omega伴侣。
因为他讨厌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哪怕这个感觉只在他的设想中出现过。
但现在……他好像有些理解了，吸毒的人为何明知毒品会将他一步步推向地狱，但依然毫不犹豫地伸出青青紫紫的僵硬手臂，在自己凸起的静脉上再下一针。
……仅仅如此稀薄的信息素……就让他有种失控的错觉。
郜轶伸出自己的左手，在昏暗的月光下凝视着。然后缓缓收拢手指，竭尽全身仅剩的力量握住拳，手臂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
可是……
为什么，他并不觉得这种失控很糟糕呢？
……
刘翊回家后被一直等在院门口的林蔚妈妈拉着东瞅瞅西看看，看到儿子包了好几层纱布的手掌后，林蔚眼泪都要下来了。她有一堆话要嘱咐，但考虑到儿子一晚上肯定受了很多惊吓，林蔚把立刻去一趟医院的念头压下，督促刘翊好好洗了个澡，也没有再问什么，就让刘翊睡下了。
第二天去到医院，林蔚彻底被刘翊手上的伤口吓到了，细白修长的手掌中央横着一道狰狞的豁口，颜色深得发紫。哪怕刘翊告诉她这是涂的碘伏而且现在已经不大疼了，林蔚也坚决又给他请了一周的假，并且勒令他好好呆在家里休息加反省。
林蔚妈妈如是教育道：“你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不管不顾向前冲，见义勇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你一个Omega，要懂得保护自己，你知道我有多后怕，就怕你救人不成反把自己赔进去了！你知道男性Omega有多稀少吗？别人拐了你随手一卖就成百上千万！不要不当回事，你这样不在意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国外啊！”
其实让林蔚痛心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刘翊手上的伤恐怕要留个终身的疤痕了。自家儿子这么好看，偏偏以后和人握手的时候手心有个疤，林蔚想想就觉得心口发堵。
在妈妈的坚决要求下，刘翊倒也乖乖地在家里待了一周。
有意思的是，他请假的第二天赵黎歆还专门拜访了他家。就在刘翊猜测她会从身后拿出个红底金字见义勇为锦旗的时候，赵黎歆大大方方地询问了他的伤情、向他表达了感谢，告诉他她在QQ上把课上的笔记都拍照发过去了，如果他想看她的课本也可以开学找她借，然后提到郜轶也请假了，现在在医院住着。并且在最后留下了她亲手做的八珍糕和玫瑰枣糕，祝他早日康复。
“这个女孩子是你们班里的？真是个体贴的人。”林蔚对赵黎歆毫不扭捏作态的态度十分赞赏，“光从她送的糕点就能看出来，这些都是清淡不油腻、适合养病的人吃的东西，还是她自己做的，好灵巧啊。”
看到刘翊救了个这么可爱的女生，林蔚妈妈也比较释然了，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刘翊在后面的一星期内受到了林蔚的语言轰炸。
“小易，你知道和这个女生平常熟不熟？”
“还可以吧，怎么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性别？”
“嗯……所有人都说她是Omega。”
“这样啊……”林蔚看起来有些失望。
刘翊把目光从电脑上生物论坛的帖子上移开，斜眼瞥向林蔚：“妈，我怎么觉得你问的问题让我很有危机感呢……”
见刘翊发现了，林蔚也不含含糊糊了：“这个女孩子我一眼就看中了，现在不是流行男女搭配吗，要是她是个Alpha，我不反对你们谈恋爱……”
“哎哟我去……”刘翊砰地把脸砸向键盘，蛋疼道，“别人家长都恨不得时刻监督孩子感情状况，您倒好，还支持起早恋了。老赵听了一定要重新评估您在他心里的形象……”
“我看你就需要个人管管！这个女孩子怎么看怎么像能治住你的类型！”林蔚毫不示弱，又开始一通日常数落，“你看看你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成天手插裤兜里走路大劈叉似地，你们那些小年轻还自以为挺酷。你不能给我可可爱爱娇娇软软的我也认了，但是求求你哪怕像个正常点儿的男Beta啊，我现在出门，和我不熟的人成天夸您那Alpha儿子真帅真有个性学习又好肯定前途无量。前途无量什么的我听着喜欢，可是照这么发展下去，我真担心你找不到对象，你说说哪个Alpha喜欢你这样儿的Omega？”
刘翊恰当地选择了沉默，这场关于他对象的单方面争论终于在林蔚叹口气回去做饭的时候终结了。
他视线从合上的卧室门收回来，晃晃鼠标，电脑屏幕又亮了起来。还是那个生物论坛，他点开的页面上，他的提问下面跟了一串回答。
和郜轶待在一起的那晚上刘翊算是亲眼目睹了一下Omega信息素会对Alpha造成什么影响，虽说早就知道这个神奇的世界Alpha会在闻到信息素的时候瞬间狂化智商骤减然后满脑子交配，但郜轶那个反应实在是……比他想象的还夸张。
毕竟……他只是流了点血而已，比起真正的发情来，他散发出的信息素的量就相当于蚊子叮人一下人失去的血量和人的总血量之比……这个比例是很悬殊的，但是效果竟然这么出类拔萃，简直称得上是会心一击效果拔群……
虽说每年世界上都有Omega被轮X这种群众喜闻乐见的报道，但是那都是因为发情。还从来没有一个Omega是因为受伤哪怕大出血而引得Alpha发情从而被强奸的。
而且之前那次也是，一个六岁女Alpha的血液中的信息素真的足够让一个Omega假性发情吗？那做手术的Omega医生该怎么办？献血车上的Omega护士该怎么办？难道Omega被Alpha强迫而自卫的时候还不能把对方弄伤吗？这一切都显得十分自相矛盾……
刘翊一个一个回复扫过，速度很快，也就过了十五分钟，整整三大页的回复他就看完了。信息量很大，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伸出完好的右手用食指揉着眉心。
大多数回复中都提到了这么一个最新研究得出的结论：Omega的身体越健康，血统越纯粹，越适于生育，发情时散发出的或血液中极少量自带的信息素就越纯净。纯净这个词，既是指浓度较往常高，又是指催情效果比正常情况显着。
而且，还有一种目前仅在假设中存在的极其适于生育的Omega，不仅是身体极其健康，而且控制合成Omega信息素的基因还有一种特殊的突变，其本身对Alpha信息素的反应也会较一般Omega大得多。
所有专攻ABO性别研究的论坛成员无一不对这种理论上可以存在的Omega现实中一个没找到表达了愤慨。因为一般情况下，Omega天生体质柔弱，瘦弱苍白，0-5岁时夭折率很高；后天被宠着又缺乏锻炼，还多愁善感，根本处于亚健康状态。哪怕他们保持了和刘翊一样的身体状况，还有最后一点限制了他们，那就是完全靠运气的基因突变这个大前提……
所以，普通的Omega就算割腕，流出全身的血恐怕都无法引起Alpha的注意……
而刘翊……却是那个极其特殊，从突变的DNA到健康状况都属于让他的Omega腺体觉得不生几个不能忍的类型。也同样是这个原因，他对Alpha信息素也比正常的Omega敏感得多。能因为一位才六岁的小女孩Alpha流出的血而假性发情的Omega，全世界恐怕就他一个……
对于自己好好锻炼正常作息注重养生竟然能养出这么一个结果，虽说也有他先天基因的原因，刘翊也觉得实在有些造化弄人……
“算了，以后注意吧。果然还是得出国啊……不知道那个人抑制剂研究得怎样了。”
刘翊睁开涣散无神的双眼，随口感慨了一下自己的运气，单手撑着下巴关上他的那个网页，继续浏览起其他帖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