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太阳每天依旧从东边升起,地球不会因此失去转动,日子还是要过的。
辞去原本的工作,找了一份和财务完全搭不上边的差事,生活又回复到了以往,而我仍是那个忙忙碌碌的白领上班族──张晓。
来到这家大型出版社已有三月余,做的是编辑的工作,偶尔也会写写稿,多亏了宫中那二十年拜读了不少书,还能挤出点文章来。
今天早上接到老总的电话,说是北京分处临时欠缺人手希望由总部这边找人接替,他表面上询问我调派到北京工作的意愿,其实早已做了决定,我在公司的资历浅,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北京,我既想回去又害怕回去,内心自是挣扎不已。想回去是因为爸妈在那里我可以就近照顾他们,但想起紫禁城,想起那二十年步步惊心的宫中生活……过去点点滴滴顿时又回到脑海里,我害怕原本已平复的心会因此再掀波澜,那将是我无法承受的痛……
出发前一晚公司的同事们说好替我饯行,毕竟我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短期间内大家是见不着面了。约好了在酒吧见面,我比其他人早到了一些时间。下巴抵着桌子右手不停的晃动手中的那杯酒,啜了几口,心情竟和酒液一样苦涩。
「晓晓。」
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我愣了下随即抬起头朝他们挥了挥手,虽然回到现代已半年多的时间,偶尔也会忘记自己是张晓,想我这个接受现代教育的21世纪新女性现在满脑子竟也装满了古代人的思想,张晓不再只是张晓。
很快的他们来到我身旁坐了下来。一群人各自点了酒,开始闲话家常。席间两名女同事几杯啤酒下肚竟也醉了,看来我的酒量不错,丝毫没有醉意。最後两名女同事由另两名男同事送了回家,而我则独自搭了公交车回到住的地方。
下了公交车离住处还有一小段距离,我喜欢慢慢的走,感受晚风的吹拂,有时看看街边的景物,有时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今天正巧是满月,千思百转不禁又想起了和玉檀一起朝月亮遥拜父母的那一晚……心情顿时低落。
踏着沈重的步伐回到了住处,洗完澡再次检视行李,之後熄灯准备就寝,翻来覆去竟一夜无眠……
经过长途飞行终於抵达北京,出了机场车行渐入市区,头贴着窗两眼直直地盯着车外景物,可入眼的尽是现代化的高楼和汽车,哪还有我记忆中的红砖绿瓦街景市集,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没多久车子已经到达公司帮车也抽回了纷飞的思绪。
打开宿舍房门一眼就可以看尽室内所有摆设,虽不比我在深圳的公寓但也乾净舒适。随手放下行李就往那张铺着纯白床单的单人床躺了上去,床倒比我想像中柔软,这时满身的疲惫已不敌瞌睡虫侵袭,眼皮子愈来愈重……
半夜忽然惊醒,茫然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意识渐渐回笼才想起自己已回到北京。起身点亮床边的枱灯,看清了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竟睡了这麽久时间,伸手揉揉两边的太阳穴慢慢地下了床走进浴室……
冲完热水澡感觉整个人清爽了脑筋也更加清明,开始动手整理还堆放在门边的行李。忙了许久,外面的天色已渐渐转亮,又是新的一天,对着镜子比了OK的手势,大声的跟自己说:「张晓,加油!」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工作已上轨道,同事们对我客气得过分,我倒也不多想,反正在这里我只是个过客。好处是离爸妈近了些,可以抽空回家陪陪他们,心中暗自打算这个周末就回家一趟。
迳自想着回家的事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大响,我吓了一跳迅速接起。
「喂——我是张晓。」
「好久不见,晓晓。」
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我不确定的问:「苏漫?」
「怎麽才一年时间不见,你这个大忙人就把我给忘啦?」话筒的另一端传来我大学同学苏漫调侃的声音。
苏漫人如其名,个性天真浪漫,学生时代追她的人几乎有一卡车多。
「你怎麽知道我在北京?」我疑惑的问道,回北京工作的事除了爸妈我没告诉其他人。
「哎呀!我可是苏漫耶!这点小事当然难不倒我。」苏漫好不得意的说着。
我有些失笑。正了正喉咙:「找我什麽事?」
「喂、喂、喂!我们是什麽交情啊?没事就不能找你喔?当初你决意去深圳还是我在你爸妈面前好说歹说,他们才同意让你去的……」
见她有丝恼意,我赶忙讨好她。「是、是、是。我们苏漫可是北京大学里最美的一朵花!你想知道的事不管多难都有人帮你办到!」
「别糗我了!晚上出来一起吃顿饭吧,我们都好久没见上面了。」
嗯……是好久没见面了,这几年忙着工作很多事都顾不上。
「好。」我欣然答应。
「那今晚7点我们约在老地方见罗,我不打扰你上班了……bye-bye!」
挂上电话,嘴边漾起久违的笑意。
依约来到见面的地点苏漫已等在那里,我朝她走了过去。苏漫站起身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也伸手抱住了她,这种感觉彷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这些日子我可想死你了!」苏漫松开手有点夸张的嚷嚷着。
我盯着她的脸,突然发现她竟有些像一个人……
「晓晓?晓晓?你怎麽了?」苏漫伸出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挥了挥,我这才回了神。
「没事。只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我拉着苏漫坐了下来。
「哼!你呀出了那麽大的事也不让我知道,要不是我这个月初遇见表哥,他跟我说起你的事,这会儿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苏漫口中的表哥是我前一家公司的同事,见了面总会寒暄几句。
「我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没有半点意识,连累父母千里迢迢赶来,就算是人清醒了还要他们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没让你知道是不想你担心。」
「别忘了我们说好的……我们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苏漫眼中闪着泪光。
她的话让我想起了草原上和敏敏之间的友谊,真诚不做作。
我点点头朝她露出笑容。「是,这辈子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那麽好朋友请你告诉我……你最近好不好?为什麽把工作辞了?还有黄棣呢?他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北京?」
「我们分手了。」我说得云淡风清。
「啊?怎麽会……你们两个那麽多年的感情怎麽说分就……」
「感情是看缘分的……你放心我一切都好,车祸没把我脑子撞傻,只是想换个新环境重新开始!」面对苏漫一连串的问题,有些事我不想解释也无力解释。
「你的话很深奥……」车祸跟晓晓和黄棣分手有什麽关系?她有听没有懂。
「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後我只是张晓,我要为自己而活。」是啊所有的一切犹如一场梦,梦醒了,也该回到现实。
听到我的话,苏漫更加疑惑,她研究似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後对着我说:「我不知道前些日子你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不过看到你现在充满自信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我是打不倒的。」我右手握拳做了个打气的手势。
「嗯。」苏漫回我一笑,拿起一旁的啤酒,将其中一瓶递给我。「来,喝酒吧。为自己乾杯!也为我们的友谊乾杯!」
我们开心的喝着啤酒,互相的祝福对方,在一片的欢乐气氛中……眼角泪水悄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