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名字,一个字,却有着不同的部首,女孩吃着软糖遥想当初与男孩的相识,总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男孩带给她的快乐,却又难以悉数,对他的存在有种依赖甚至公园里没有他就有些哀伤,此时看到任何黑影都会不自觉害怕。
当初的相识,黎瑀央的妈妈并没有强烈排斥男孩和瑀央玩,但是脸上也不见放心的微笑,而且只要瑀央要去找男孩玩,妈妈都会坐在一旁仔细的盯望,让黎瑀央想玩也不能好好玩,彷佛整个人被监控着,做什麽都不能自在。
直到某天午後黄昏,暖暖夕阳斜斜射入公园,沙堆旁的溜滑梯、荡来荡去的秋千、一驾驾矮小又顽固摇晃的摇摇马,全都染上一层金黄,扑上淡妆的游乐器材,闪烁而耀眼。
黎瑀央的妈妈提着一大袋菜,站在树荫下,用肩膀和脸颊侧面夹着手机讲话,不知道与谁讲话,话讲得激动,几度的大嗓门无不让公园里的人群瞄了她几眼。
只见讲到某处,瑀央的妈妈话语又再度激动,原本平静的白皙脸庞,已经气得染上一层赤红。
「我说了!你妈的药我早上换了!她跌倒我怎麽会知道,我并不在那儿!我去买你昨晚说要吃的排骨……」只见话语愈讲愈激动,颊边的手机沿着脸颊滑落,为了伸另一只手去接,她压根忘了自己手里提着一大袋菜,袋子的一边提口半开,几颗叠在袋子上层的水果,扑通扑通地掉落在地面,重力加速度下沿着不平的小丘陵快速滑落。
「啊――啊!」她惊叫了声,只见水果不停滚动似乎会经过某个不安全的地方――一摊淤浊水漥。
正要丢下讨人厌的手机,准备去捡那些水果,一个身影匆忙的向前跑来,气喘吁吁的抱着几颗鲜红色苹果、半橘半绿的橘子和沾了点黑污水渍的黄澄柳丁。
「对不起,阿姨!柳丁好像沾到了一点脏水!」眼前的小男孩面露懊恼,「来不及了……」
黎瑀央的妈妈见着男孩的举动,随手挂掉还在电话另一头喧嚣的手机。
「谢谢,没关系的!柳丁脏了再洗就好!」瑀央的妈妈脸带歉意,「还让小孩子帮我跑一趟!」
她俯身揉了揉男孩的发丝,语带笑容问道:「小弟弟常看到你和瑀央玩,那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陈偊翔!阿姨你好!瑀央她……」他瞄了眼正在红澄夕阳下荡着秋千的瑀央,不自觉说出:「她很可爱!」说完,似乎惊觉到自己不小心表露了心意,赶紧低下头掩盖颊上的红润。
黎瑀央的妈妈听到,微微愣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着男孩。
几次下来,黎瑀央的妈妈每每看到男孩对瑀央的贴心举动,俩个小孩两小无猜的互动,对男孩的不放心感也随之渐渐摘除,从原先方圆几公尺内的紧盯变成只要在黄昏前踏入家门就行。
吃完软糖,女孩原先的气愤已经消散而去,彷若刚刚什麽事也没发生,她笑了笑,又蹦跳跳的坐在一驾白色的摇摇马上头,笑颜逐开地朝男孩招了招手。
只见男孩站在原地,发愣似的盯着女孩。
她不生气了吧?还没意识过女孩的心境,男孩对女孩那抹突如其来的微笑,既是莫名脸红又感到一阵放心释然。
回过神,他小跑步的步到女孩身旁,坐在女孩身侧的一驾漆着海洋蓝的摇摇马上,握着白色把柄,朝女孩笑了笑,两个一前一後的驾驭着身下小马,不时朝对方的摇摇马一瞄,两个人的眼底闪过一丝较劲,「白色的马颜色威风,童话故事里王子都是骑白马打倒怪兽,最後拯救出受困的公主……」黎瑀央自信的看着手掌面下握住的白色小马,握着八九分的把握笃定,自信地下了个定论:「所以……白马跑最快,绝对是跑第一的!」小脸盈着自信,眼底溢满着神采。
「是吗?还没比怎麽知道?」男孩看着女孩的自信神情,挑衅似的吐了吐舌。
双『禹』比马大战开始!
黎瑀央紧紧握住把柄,使力摇晃白马,小马底下沾附着铁锈色的弹簧在女孩使劲摇晃下跟着左右摇摆,老旧弹簧早已不复往年,被来来往往的大小孩童骇人的魔鬼压筋训练,骨骼早已疏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表达它的满腹冤屈。
陈偊翔也不惶多让,或许是秉着与生俱来的聪明,他用力往前倾,重重下压蓝马,随後双手轻轻一松,马匹宛如脱疆一般,自动的大力摇晃,速度和从头到尾卖力握住把柄使劲摇的黎瑀央相同。
俩人局势一样强,战斗力相抗衡!
经过十多分的比马激战,黎瑀央这边已经体力耗尽,脸上挂着汗水,疲惫模样在脸上显露无遗,只有倔强个性还在她的心里不屈不挠的钻着,仍紧紧握住手把不停摇动,但力量早已大不如前,白马拖着疲累,左右微摇。
而陈偊翔这头即使经过十来分钟,依然毫不费力,他觑了眼黎瑀央,只见她浑身是汗,摇得速度也不如十多分钟前的猛烈。
他在刚刚二十几秒前对蓝马施压後,现在的摇晃程度也已经弱得和黎瑀央差不多,现在本应该再度重重压下蓝马,但他选择让它任意慢慢减速,维持在和女孩虚弱的摇晃速度相同就行。
男孩轻摇那只海洋蓝的摇摇马,逐渐看着它身上宛如海洋的深蓝混进澄橘色泽,溶入亮色的深蓝,彷若黑压压天空中的亮眼星星,让他看着看着微微出神。
一会儿,男孩意识到蓝马上的橘红光晕就是在提醒着他时间,惊吓了下,踩着踏板迅速跳下蓝马。
「回家吧!」语毕,男孩朝瑀央伸长了手,只见黎瑀央坐在前後不停摇摆的摇摇马上头,握紧把柄,迟迟不见她回握。
「黄昏了耶!」男孩指着後头一片橘红亮光,夕阳躲藏在几栋办公大楼下,从灰暗色大楼中的面面玻璃透出红澄光线,照射到公园,打亮了黎瑀央的脸庞,脸上的黯然神情被夕阳照得显露。
「可不可以……再玩一下?」黎瑀央嗫嗫地说道,她知道该回家了,现在不踏进家门准会被爸妈念,可是……现在的她不想回家,如果可以……她想待在这座小公园几天!
男孩瞧见黎瑀央脸上的黯然模样,挍着衣摆的纤细小手透露着她渴求的小小盼望,「好吧!但……就最後一次,摇、摇五下就走!」
「好!」听到男孩的应允,彷若得到时间拉长的救赎,她不晓得,时间从不因此暂缓……
「走吧!」没过多久,摇个五下,短暂的就像从一数到十般。
黎瑀央伸手回握住男孩的手,刚摇完五下的喜悦,立刻敛下。
男孩则是淡淡提着嘴角,橘红夕阳照在男孩好看的侧脸,巧妙遮掩住脸上的淡淡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