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後,在萧红儿进宫的前一晚,楚音又来到了萧府。
才刚翻进屋内,萧红儿便拉住楚音激动的说:「姊姊,你终於来啦!那日阿寻有没有说什麽呢?」
「有,当然有!」
「他说什麽!」
「他说…」楚音清了清嗓子,学着欧阳寻:「楚姑娘,在下徒儿的事麻烦你了。」
「我就知道他会否认!」萧红儿跺了一脚,一脸悲伤还带着哭腔:「他就是巴不得我滚的远远的,这个臭石头!」说着,语气又突然一变:「哼,我偏就要缠着他!」
楚音一边穿戴起案上绣着梧桐花样的墨绿华服,一边说:「你和他这麽听起来很复杂,你们是怎麽认识的阿?」
「是我初到这里的那天,她救起了萧红儿,也就是我。文明的角度,他亲我是为了替我做了CPR,脱了我的湿衣服是防止感冒,但事实上,他就是亲了我又看光我嘛!」
「所以你就让他负责任了?」穿得差不多了,楚音整理起易容的用具。
「一半一半吧,他是挺符合我的审美观的…我也希望慢慢来呀,当他徒弟能学武又方便日久生情。谁知道他根本就是个石头,我私下都表明好几次了!」
「那怎麽你大哥说你有意中人了?」楚音在脸上涂抹起来。
「这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跟这副身体的爹说:我就要跟欧阳寻走,我跟定他了!然後闹了几日,就这样啦!反正这也算是事实嘛!」
楚音对着铜镜,涂抹的手一滞,无语。
萧红儿,你肯定是故意的…
半个时辰过去,萧红儿看着眼前的楚音,不禁感叹:「啊…超厉害的,根本就是萧红儿呀,姊姊,教我嘛!」
「一般面容的变化我可以教你,其实就和化妆一样,但这种…恐怕你也不敢学。」
萧红儿看着楚音,结巴的说着:「…不、不会是人皮面具吧…?」
楚音没有回应,只是看着萧红儿,答案很明显。
「哈…哈哈…呃,那我还是学一般的吧…」
翌日,就在萧府锣鼓喧天,将萧家独女送入王宫时,在萧红儿屋子的床底下,缓缓的爬出一个穿着侍女装,面目丑陋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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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国王宫果真是金玉砌出来的,样样都精致华美,吃、穿、用的都是上等货,和刚进幽国境内的城镇相比,一个远字都不足以形容。
经过一连串仔细到令楚音憋扭到不行的身体健康检查之後,终於到了分配宿舍和室友的时刻了。
「萧红儿,云香墨。」尖锐怪气的声音响起,总管公公福德拿着拂尘,仰着的脸都不只四十五度。
闻声,楚音和一名貌美的女子皆是垂首,缓步走出。
「从今日开始你们俩便负责新芜殿偏殿的前院。」说完,福德让一名小太监领她们到偏殿,又带她们到住宿的地方。
一路上,楚音用余光观察着这位同事兼室友,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用一根白玉簪子松垮的盘起,衣裳是深蓝底,用白色丝线绣着云朵,不盈一握的腰上缠着一条红色的宽带,瘦长的裙摆流泻而下,原本纤瘦的身子,似乎更不堪风吹。
除了她和萧红儿一样有着白皙的皮肤,却苍白的异於萧红儿的白里透红之外,她和萧红儿最大的差别在於眼神,她的眼神如此的淡漠,似乎没什麽能被她在乎。
但让楚音觉得奇怪的一点是,这个病美人室友踏的每一步都非常的稳,并不像她的样子给人病恹恹的样子。
看来,这个云香墨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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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楚音开始了早起晚睡的生活,白天安安份份的当她的秀女,就她看来,这秀女只不过比一半宫女地位高一些而已,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例如打扫偏殿前院。到了晚上,她便换上了自己那身劲装,闪着暗红身影穿梭在皇宫之中,寻找着那玄谷木之根。
在蝶梦的资料中,这玄谷木其实是种草本植物,而玄骨木之根便是指其叶子。这种草之所以被命名为玄骨木,是因为它须状、暗褐、纤维紧密以致坚硬若骨的叶子,由於幽国位於西北之隅,不如其他国家雨水丰沛,这样的结构能防止它的水分过多蒸散。
但为了不让外来者发现其栽种位置,皇宫内种了许多类似的草根,想要知道哪个是真的,只有两种方法,其一是气味,真正的玄骨木会带着淡淡的甜味;其二则是‘见万食蚁卵得玄骨木’,这万食蚁是一种会将浅黄色的卵附着在玄骨木上的一种绿色小蚁,原因是因为其幼虫只能吸食甜液,而且得要是玄骨木的汁液。
虽然有这两个方法来寻找玄骨木,楚音估计还是得花上一些时日,毕竟要在这样大的范围里找如此小的目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几天过去,楚音对自己这室友的疑惑也越来越多,自己无所谓白天秀女间的竞争,只要不要成为垫底的被淘汰,只要能多争取些时间,她就已经很满足了,不过那是因为自己意不在此,随时都要准备走人,但云香墨却也是如此,虽然她看来不像是心甘情愿进宫,可进都进了,好歹也要为了自己的未来想想吧!听说这秀女要不是为妃为嫔,便是落选成为宫女,那云香墨竟也和自己一样对那些事淡淡然的看待。
轻轻的关上房门,楚音踏着无声的步伐回到屋子,将衣服换回上了床铺,夜很深沉,她睁着眼睛凝视着屋梁,悄悄舒了口气,幽国近日巧逢王上诞辰,各种筹备都落了下来,全王宫里的人都绷紧了神经,而楚音又因为厨艺颇佳,被派去御膳房,日夜这样折腾,即使是体力过人的她也不堪操劳。
但她无从选择,从前的自己总以旁观的角度对待这个世界,然而却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却已经和这里得一切紧紧的扣在一起,很多事不得不去面对,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看向隔壁榻子上背对着自己,似乎睡得很沉的云相墨,楚音心中不禁感到安慰,虽然平时两人不常闲话家常,但在很多事上还是得到她不少帮助,像是秀女的技艺竞争,女工舞蹈什麽的,楚音对这一块领域只能说是略懂一二,和拿手的烹饪相比,根本就搬不上台面,几乎是和云香墨学着基础,再加上自己身为现代份子的特殊创意,这才能坚持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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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王上寿宴,你们这些丫头可得谨慎些,明白?」一大清晨,福德便将宫中奴仆秀女们召集起来,交代了些话,不一会儿便放大夥儿各忙各的。
楚音望着黄铜镜面,粉色的平口缎面衣裙,贴身的设计将女性的曲线展露无遗,紫色罗纱之下隐约见得白皙的藕臂,她换上了这次寿宴秀女们统一的服饰,原先宽大的衣袖不再,变成了极度裸露的样式,为此她大面积的改变肤色,着实下了不少的功夫。
其实今日楚音是有些紧张的,虽然幽王在各国中算不上什麽英雄豪杰,但好歹是掌握了大陆三分之一财富的一国之君,仍是有不少国家应邀出席宴会,她确信,其中一定会有隶国,想到这,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个可怜的孤独君王,以及那温柔如风的男子。
「红儿,可是准备好了?」云香墨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她比还要先去御膳房忙碌的楚音早些换好衣衫。
「好了,就出来了。」打开门,楚音见到外头的云香墨,虽已看惯了她不同凡人的美丽容貌,这会儿仍不禁在心中惊叹,明明是一样的服装,怎麽云香墨穿起来就是多别人一些不同的风味。
「香墨姊姊,你真美呢!」楚音发自内心的感叹着。
「是吗…咱们走吧。」
咦?是她看走眼了吗?怎麽刚才香墨的眼里有一瞬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