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用力想要拉开那死掐着我脖子的物体,摸着摸着才发现是一只有体温的手,只是被晚风吹得像块冰一样冷而已。到、到底是谁,为什麽要突然掐住我,该、该不会是管事婆婆那老太婆干的好事吧!?我慌乱地猛用指甲想要抓开一条隙缝来,好让我快要扁下去的肺能够吸进那麽一丁点儿的空气,然而那只手的力气却大得很,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拉,它仍然纹风不动。
背後贴着一道感觉颇为强壮的胸膛,只听见那把男声冷冷地在我耳边说道:「说,你是谁,再不说你的脖子我就掐断了。」不行不行!我拼命想要喊出一点声音,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这人到底在想什麽,掐住人家脖子要我怎麽回答你啊!
我感觉到脖子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情急之下便张嘴咬向那人的姆指,脚重重地往他的脚踩去!然而当我的牙齿都快要把他的指头啃得个稀巴烂的时候,在下一秒我便感觉到身子被人一下子放开过来,然後一把捉住我的手臂把我的身体往後转了一下,正正面对着来人。我还没吸到那麽一小口新鲜的空气,便看见一道劲风从我面扑来,接着脸上迎来一阵火辣辣的触感,那股强而有力的力量把我整个人像风筝一样打飞出一米多远以外,背正正在降落时撞在地上传来一阵刺痛,看似是被什麽给弄伤了。
我捂着脸颊,完全无法在意那背後渐渐变得湿润的感觉,只感难以置信地按捺下那昏晕得快要吐过去的感觉,看着那人影飞快向我走来,没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像老鹰猎食一样一把提起我的手肘,又是把我扔到一旁的回廊旁边,背部再度撞上坚硬的木围栏,我不禁闷哼一声起来,脊骨这下子一定碎了,这人到底是谁,为什麽力气这麽大,为什麽突然袭击我?
满肚子的火窝在胃里头,烧得我喉咙滚烫,几声咳嗽下一股甜腥的味道从下而涌上,往旁边一吐便吐出几丝鲜红的血渍来。妈的,这下子不是断了肯定也内伤。
那人缓缓走出黑暗之中,回廊上挂着的灯笼把来人的身影渐渐照亮,走出来的是一个带着阴沉眼神的高瘦男子,一身的紫蓝色劲装配上一张清秀中带着极致妖邪味道的瓜子脸,风吹过他身上的衣服时,那飘浮起的腰带仿佛也成了他魅黑气息的一部份,只要对上他的眼神一秒钟,很自然地便会不自觉地一抖,抖着抖着竟连腰都快要软起来。
然而最触目的并不是他令人心寒得如不应在此世存在的气息,而是他一头长而柔直的蓝发,这麽的一配搭下来,说是奇怪却又刹是好看,说是妖孽也又比永陆轩那银发红衣的家伙还要妖上几分,这一刻我只能从脑袋中挖出两个字来形容他──「魔头」。
他阴冷地居高临下地紧盯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我,若无其事地轻抚着自己还留有深深齿痕的指头,冷冷地把那被我刚才重重踩了一下的左脚脚尖往我的腿上抹,说:「敢咬我,胆子挺大的。」他冷眼一扫,从两片薄唇中吐出:「你还是不说你到底是谁?那就别怪我。」他接着便提起手来,看似又要一把扑向我掐断我的脖子,我只听见一阵金属的声音,他两只藏在手袖下的手腕「唰」的一声伸出五根利得带着锋光的银爪子。
我顾不及伤脑筋,连忙摇头摆手喊着:「等等!等、咳咳......」胸前一阵剧痛,又是吐出几点鲜红来。我勉强把那腥涩咽下,无奈地说:「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你刚才一直掐着我,你叫我怎麽跟你说话嘛,咳咳......差点被你掐死我,还无缘无故的被你扔出去好几下,干嘛打人啊!」我说着说着就火了,很找死的把刚才他那带着杀意的话全都扔到脑後,只想着无辜被人揍了一顿的屈辱实在是咽不下去。
「那又怎样,杀一个人对我而言没什麽大不了。」他冷哼了一声,说:「反倒是你,现在发现了我的行踪,你就绝对不能活下去。在死以前,有什麽遗言就说一说。」说完,他的鐡爪子又往前伸了好几公分,差点没在我的脸上留下三道深得要毁容的爪痕。
什麽?!没什麽大不了?!我睁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人,他眼中的的确确带着毫不介意,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漠然。我很肯定眼前这个人,他的心一定跟他的的蓝发一样,是冷的!我想连酷哥也不会把杀人当成是没什麽大不了的蚂蚁小事!(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面便想要杀了某人,现在某人可是把这件事都给忘得一乾二净了。)
我鼓起勇气吼着:「我的遗言就是没有遗言!老娘才不要就这样子无缘无故的被你杀了呢!我又不知道你是谁,又没看到你些什麽,我干嘛要把命送给阎罗王那老头,现在又还没到农历七月十四!」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她不想死,你还是第一个。」他眼中闪过一点精光,爪子缓缓放下,正当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鐡爪抵在我喉咙上,说:「但你还是要死,在你死了以後,我会记住你的。」说完,他的爪子便作势要在我的脖子上抓下,我紧闭着眼睛准备迎接痛楚,心里暗喊着:既然都要死,那就乾净俐落,无痛的死总比痛死好!
但等了很久,仍然没有如我幻想中眼皮前闪过一阵黑暗,然後一张眼便到了地府上去排队投胎的景象,我悄悄地把眼睛张开一条缝,只看见那魔头自顾自把鐡爪子上的机关打开,把鐡爪伸了回去。
「算了,今天没心情杀人,你走吧。」他扬了扬手,两道漂亮的眉毛轻皱起来,显露出一点儿的不耐烦,转身就要离开。啊?就这麽简单就捡回一条命了?果然这人的心情可是会把一切的事情都扭转过来。
既然他今天不杀人,那我们就来算算帐吧。我咬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不动还好,一动那背後的疼痛可差点把我弄得快要哭爹喊娘起来了,我一爬起来便喊停他道:「先别待着,我们还有一笔帐没算呢!」此话一出,他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我。
「什麽帐,别以为今天不杀人,你就有条件跟我讨价还价。」他冷冷地抛出一句,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生怕他又突然跑出几根鐡爪子来,这下子我可没信心他不会大开杀戒,而且他说的对,我的确没有。
呸呸呸!我干嘛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这打人不要赔钱啊?我在心里盘算着,看他也肯定是个有钱的,要是在我的老本上多存上几块金子的话,说不定我现在就有盘缠去闯江湖了!我压下恐惧,支着腰挑起下巴道:「你、你把我打成这副德性,如果不、不留下个一百几十两的话,老、老娘今天就要你死在这里!」然後我会比你先死,我在心里补上了一句。
他愕了愕,然後不顾我惊异的目光下,开始笑开了眼,捂着肚子在那边抖肩膀的,说:「哈哈......看来是我仁慈了,竟、竟然被一个那麽小的女娃说、说要干掉我?!哈!真、真是天大的笑话,从来只有别人给我钱,现在、现在却!他奶、他奶奶的,把我给笑死了......」他朝天大笑了好一阵子,真汗颜,我这才发现原来古人也是会说粗鄙的话,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刘大婶一样注重这麽一点小细节。
他看起来也只比我原本的面貌大上几年好不好!我皱了皱眉,不满地反驳道:「我不是小女娃,我已经十七岁了。而且刚刚被你扔出去的那几下子把我的腰都快要弄断了,你看!」我微转过身去,手指比向那一直抽痛着的腰下骨。「这肯定都碎了!你说!你是不是要赔钱!是不是!」也不知道这两摔,会不会令我以後生不了孩子!我暗自担忧着,早就把那蓝发魔头恐怖的一面都给忘了。
「不可能。」他毫不犹豫地回道,「除非你是借屍还魂,要不然不可能有十七岁,长那麽小还敢自称老娘,你到底知不知道死这个字要怎麽写,敢踩我咬我?」我倏然一惊,眼睛马上骨溜溜的移往别处,果然是魔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怎麽眼睛这麽利,该不会他真的知道吧?而且......被酒吧帅哥迷死,然後穿越应该也算是借屍还魂的一种?我不禁陷入深思起来。
没待我回答,他最後烦厌地又扬了扬手,说:「滚吧滚吧,今天心情好不杀人,下一次别再让我碰到你,要不然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他阴沉的一双蓝眼闪过认真的光点,让我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我摸了摸鼻子,一边咕哝着一边准备走回房间去:「凶什麽凶,现在魔头了不起喔......」才说了那麽的两句话,便已经被他冷眼一瞪,说:「你在那边叽叽咕咕的说什麽,骂我吗?」我好像又听见那五根爪子好像想从机关中爬出来。
「不不不!没骂没骂!」我连忙谄媚道:「我只是觉得你的......你的......你的蓝发很漂亮而已,看起来好软像丝绸一样,我也很想要有这样的一把头发呢!」最後那几句可是真的,说实话他的头发跟他的脸还有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漂亮中带点阴沉谋算的类型,只要多看几眼就会觉得很顺眼的了,一点都不可怕。
他愕了愕,幽幽地像在说又像在问:「蓝色的头发,你决定真的是漂亮的?」他看似在嘲笑自己,「连眼睛都是蓝色的,这不是异类是什麽?你说的对,我是魔头。」他不就听到了嘛!我翻了翻白眼,还在那边装听不见,看来我以後在别人背後说别人坏话的时候,声音还得放轻一点。
我无奈地拾起一小束搭在他肩上的头发,用两根指头揉了揉,说:「有什麽好奇怪的?头发是蓝色的很好啊,像海水一样感觉很棒嘛,谁说头发一定要是蓝色的才好看?」我在现代还想过要去把头发给染成啡色的呢!「而且你有永陆轩那小子怪吗?他的头发还是银色的,穿着一身女人般的红衣,啧啧啧......那副德性比你还要像异类。放心放心,你绝对不是个怪物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如果这麽一点小事就是异类的话,那几千年後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应该起码是个小异类了。
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很明显放松了一点,然而我却没发现他眼中闪过一点异样,说:「永陆轩?」对喔!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永陆轩这小子的,算了算了,看他好像为了自己那把头发很自卑似的,就说点好笑的吧!
我说:「嗯,我是永陆王府里的......哎唷!反正就是在那里干活的,永陆轩那臭小子就是里面的小王爷啦,我跟你说喔!这个永陆轩真是没点男人的样,穿得那一身红衣的,比女人还要像女人,而且还是个很暴躁的人,每次看见他都想要把他给揍死!」我说着说着,真想现在就跑到他房间去把他揍得永远醒不过来。
「这一次我们出来,就是要去那个什麽什麽城去啦,我看现在还不太想睡觉,就到这客栈的院子里来逛逛啦,怎麽知道一下子就被你掐住脖子,一下子又被你扔来扔去的,真倒霉!不说了!我回去了!」我抱怨了几句,然後头也不回地朝房间的方向走去。妈的,把老娘都腰都要弄碎了,回去可得把范书盈摇醒替我上点药,还真怕会就这样子就瘫痪了。
只听见身後传来魔头带着笑意的声音:「有缘再见罗,下一次可不要喊自己是老娘,连胸部都还没有的娃儿还不是女人。」
我忍下来想要揍人的冲动,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後吼去一句:「我才不要再见到你呢!」下一次见面,说不定老娘就成了鬼了!
干,痛死我了,还是回去涂药好了。
然而我却不知道,在我走了没多久的时候,那蓝发的男人眼中却闪过一道接一道的谋算眼神。
「永陆轩......是永陆啊......该说是碰巧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