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陆云待在房间里待了好一阵子,一直都保持着遥望远方的姿势,动也没动过,差点让我们以为他是成了一座石雕,一座悲伤的石雕,待他终於迈步远去房间的时候,天色也早就黑了,待在窗子外蹲了一整天,脚都酸得快要断掉了,可是怎样也比不及内心里的不安,总觉得一切都是我不好,原本只想要小小的耍一下范书盈,结果还真的让她不高兴了。
我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走回房间,直接无视掉陪了我好久的那两个人,暗骂着自己是个笨蛋!坏家伙!范书盈对我那麽好,我还这样子作弄她,我真不是人!
阮小花,你真他妈的不是人!!!!!!!!!!!我朝天大吼道。
「你这麽懊恼也没办法,这不是你想出来的主意吗?」南宫夜若有若无的笑着在我身边打转,这根本就是显而易见的揶揄!挑衅!
我咬牙切齿地道:「是、又、怎、样!」我哪里知道永陆云有那麽「激动」(或许一点吧)的一面,老娘早就认定此人是面瘫的了。
酷哥淡然地说出一句:「这是你的错。」噢,我的心好痛!我差点没眼泪鼻涕一块儿流,酷哥......你真的是天真的吗......
「那又没办法,做都做了,我回来跟她道歉准行了吧?」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看不行。」南宫夜很决绝地回了一句,想都没有想过一秒。
我惊呼出声:「为什麽?!」
他扫了我一眼,双手压在我身前的桌子上靠近道:「你有看过哪个女子会喜欢被人提起以往的伤心事吗?而且还是被自己最好的姊妹伤的,这心结可不能轻易解开。」
「呃......」我尝试在脑袋中找出一个例子,但最後还是不得不无力地说:「没有......」
他抛给我一个「就是这样」的眼神,然後抱着臂的缓慢地绕着桌子打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过要解开她的心结,也不是没办法。」
「什麽办法?」酷哥也带着一丝好奇抬起头来,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剑上。
「真的想知道?」
「快说!」这都什麽时候了,还在卖关子。(确定这不是作者想要占字数)
南宫夜老谋深算的勾了勾嘴角,一脸很有经验的模样道:「所谓心结,只要说出来结不就解了?要她忘掉跟永陆云以往的事,你只要套她的话让她把一切都说出来,这事情自然而然就能够解决。」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还是不明白。
他露出如同看笨蛋般的眼神,叹了口气道:「也就是说,跟范书盈聊聊吧,你是她的好姊妹,知道她以往的情伤直至现在都疗不好,你不觉得你得负上一点责任去安慰她、开解她吗?」
啊!对喔!
虽然我总觉得这样子温情的话,不该由这个大魔头口中说出来,但他说得的确有他的道理,既然事情是我引出来的,那麽当然也得由我来解决!
「好,那我今天晚上就去套她的话。」我握了握拳激昂地吼着,对!或许还能够从中想出办法给她跟永陆云之间一个机会,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人是哥有情,妹有意。
不过,酷哥你可以不要用着这麽「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吗?虽然我不聪明,但我还是会、会......
觉得自己很失败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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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之下,永陆王府周围每一个角落都挂起了照明的灯笼,房间以外不时传来柳树的「沙沙」声,无数个房间亮着微弱的烛光,里头的人全都已在准备梳洗休息,看起来总觉得是一个很和谐的晚上,可是我很肯定,这一切都一定不包括我跟范书盈在内,虽然早就料到了,但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无奈跟悔疚,起码只要知道范书盈那麽晚都没睡觉,就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所以说,这所谓的情信是你让南宫夜搞的鬼了喔?」某人「笑容满脸」地盯着手中不断被针「刺」着的布块,企图用针孔「绣」出一幅鸳鸯手帕来。
我咽了咽口水,膝盖麻得要命可还是不敢动,弱弱地回了句:「是的。」
「所以那些什麽在天愿做比比鸟,在地愿做桃树枝的山寨情话也是你弄的罗?」
呃......原句好像不是这样的,写也不是我写的,可那主意是我出的,怪不得魔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那麽奇怪,我这「原创者」现在听起来也觉得诡异,「......可以这麽说。」
「永陆云是你唤来的?」
「嗯......」好麻好麻......
「这信是你交给他的?」
「不是......是我托魔头交给他的......」骨头应该要断了吧?
范书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留出史无前途般「灿烂」的笑容,用着我从没听过如此「阴柔」的软嗓音道:「那麽,你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虽然我知道在古代想这种事情很不应该,但是我真的看见她背後伸出一双恶魔翅膀来了,我也没空想为什麽不是变成了阎罗王,明明这样子配起来才是对的啊......
我为难地说:「那个,可以不罚吗?」我看了看自己现在这副德性,真比被人用七出之条扔出家门还要可怜,起码被人扔出家门还不用跪瓦片,是瓦片耶!不是胶片!
「你认为可以吗?」她的声音又放柔了点,以我的理解,这是她已经陷入了极度疯狂之中的状态,我连忙像赶着去死一样摇头。
我原以为她肯定又要找来什麽变态的东西要让我罚跪了,早已紧闭着眼一脸准备接受死亡痛苦的表情,可是下一秒却听见她低叹了一声:「算了,你起来吧。」
「咦?」我张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她放下了手上那块早已不成布形的布,无奈地看着我:「我说,我让你起来,你是不起来吗?那好啊,你就继......」「不不不!我起来!我起来!」
语音刚落,我赶紧连滚带爬的从瓦片群中爬起来,那跪了好几个时辰的腿都快要废掉了,一站起来那双脚就像是某首歌《我的双脚不是我的》(好像是这样)一样,那脚筋差点没抖两抖就罢工去了,我松了一口气,真怕就这样子跪下去的话,这腿真要废了,然後我又在心里骂着那两个混蛋家伙好几句,这魔头什麽日子不挑,偏偏要挑这种老娘受苦受难的日子把我唯一的救星酷哥给拉去醉盈楼看武器,这不是存心在作弄我麽!
要是有酷哥的话,那麽只要他一看范书盈,我就得救了啊!他那冰冻视线,可是比上方宝剑还有效!呜呜......人家不依了啦!
「咳咳,」我乾咳了两声,收到某人不太友善的目光後,佯装忙碌地用手袖抹着茶杯道:「那个,你跟永陆云以前认识吗?」
我可不能被酷哥看扁了!哼!
「不认识。」......也用不着回答得那麽快。
我不甘放弃又问:「可是你平日常戴着那根金花钗子......」
范书盈眼中闪过一点精光,阴沉地问:「你偷听了?」糟糕,我自露马脚了,我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撕了!不过,最後我还是羞愧地点了点头,乾脆点认了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虽然我总觉得那路的出口是直向着往生路那边出发的。
「我们以前是认识,可是现在不认识了。」
「为什麽?」明明认识就认识,哪有什麽前一秒钟认识,下一秒钟就不认识了,你们两个人又不是什麽寡情薄义的负心男、负心女的。
她眯了眯眼,「你问那麽多干嘛?」
我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很大胆地说:「我好奇啊!」然後嬉皮笑脸靠近她,一边捶着肩啊,又是一边掐掐腰的,奉承道:「你就当作是说故事嘛,你也知道我是个小孩子啊,小孩子总爱听故事的。」我可不是厚脸皮,她原本的年龄就比我要大三、四岁,在她的眼中我不是小孩子是什麽?加上老娘现在这副皮相,可是百分之百就是个女娃儿。
她沉默了一阵子,最後语气很无力地道:「我不是说过我也是穿来的吗?那时候我穿来的时候,只比嫣如那女人出现要早几个月至半年的时候,所以那阵子永陆轩那臭小子也还没变成现在这嗜血的德性,也就当然没有什麽供血的鬼东西了。」
「我刚到永陆王府的那些日子,我原以为就是做些粗工之类的,反正言情小说剧都是这样子演的不是吗?穿来的大多都得受点苦,最後才能有个白马王子出现的啊,老娘想要说这样子也很不错,正所谓先苦後甜嘛,而且粗工这种东西,你要说那是粗活就是粗活,不是粗活就不是粗活,我也就......」
「离题了。」她瞪了我一眼,很明显是在不满我打断了她的吱吱喳喳。
可她还是回到了原本的正轨,继续道:「反正我一开始就是被人派去当别人的近身侍婢了,我还以为是当那个王妃的什麽近身侍婢,也就很乾脆的答应啦,想着说待在王妃身边总该能容易地逃出去,讨好了她或许还能嫁个好人家的。」事实证明,有些女人是有很重的机心的。「没想到,还没见到老王妃,就被人扔到那人的房里去当婢女。」那人应该是在说永陆云吧?
「为什麽?」
她气愤地用力拍了拍桌子,仿佛有深仇大恨般吼道:「当然是因为那狗日的臭老太婆啊!说什麽别的丫头都不肯去,可找永陆云的房间里都因为那家伙的性格太过阴沉恐怖所以没人敢去服侍,刚好我这新来的人不懂事,就被那臭老太婆在老王妃面前说了几句,说什麽心灵手巧之类的屁话,最後就不得不去了,这就是我认识那人的经过。」
呃......怪不得她那麽讨厌管事婆婆,原来又是一件与她有关的事,这仇还真不是一般的深。
「一开始的时候,我待在他身边也只是做点杂活而已,看他不太理人连话都不曾跟我说过也就算了,反正那人连通房丫头这种豪门必备用品都没有,就打算做好自己份内事也罢,天塌下来也不关我的事。」我额头流着冷汗,那些丫头可都是「人」,不是「东西」啊......「可有一天,他突然开口跟我说了话,第一句就是问我的名字还有是谁,那时候我真的很想扁死那家伙,我都待在他房间里好一阵子了耶,他都不知道我是谁!你说是不是过份!」
我点了点头,那的确是很过份没错,同时我又很佩服永陆云,怎麽能把这麽活生生的一个大美人给无视掉了,这天生的冷漠气场还真是强大。
「之後的日子就是有空聊天,没空就沉默之类的,那金花钗子就是有一次他突然无缘无故地送我的,我看它挺漂亮的就戴起来啦。」她说得像那些事情都不是自己的,「老娘也不是没想过泡他啦,可是我怎麽跟他示好,他也没什麽反应的,那麽没趣当然也就算罢了,反正之後老王妃也有意给他纳个什麽妾室的,事情也就这样子罢了,虽然说最後还是没有成功,但那已经不是我的事情了,我也不想管。」
她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地说:「然後就是嫣如出现,我又很不幸地被人捉去当上了一号的实验品,自此就从近身婢女变成了高一阶的童养媳了,很烂吧?连我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很烂。」
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没什麽所谓,所有事情都轻描淡写的,跟今天早上在房间里跟永陆云面对面的情景有点儿不一样,听起来像是恋情无疾而终而两人都不觉得可惜的小故事似的,可是我看到她一说到跟永陆云的回忆那时候,眼中好像都会变得有点柔和起来,到了後期又变得带着一点哀伤,那内心情绪的变化大得使我不禁沉默了起来,她根本就是还在在意,不是吗?
我忍不住问:「那如果永陆云忘不了你呢?」
「不可能啦。」她不耐烦地扬了扬手,说:「那家伙没有心,他不懂什麽叫做情意,他只懂什麽叫冷漠。」
我突然觉得永陆云真的是好可怜,或许是天生的性格害了他也说不定。
我只好说一句:「既然你把他说得那麽可怜,那以後就对他和颜悦色点吧,始终也是相识一场啊,你不是也喜欢过他吗?」
「那东西,老娘不屑一提。」
好吧,好吧,她既然不屑一提,也就罢了,但该说的还是该说,这也是当朋友的责任吧?(也是始作俑者该负的责任)
「不管你怎麽说,你真正的感觉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但我只想说,曾经拥有过的东西不代表未来不能拥有。」我留下这麽一句便扭头走到自己的床舖去准备休息。
躺在床舖上看着范书盈有点迷茫的侧脸,我看她是在犹豫。
我暗自叹了口气,永陆云,我能帮你的只能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