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回到前头屋院,在吃完早饭後,我就听傅甯抒的话,先回房里去收拾东西,不过来时就没带得太多,很快就打包好了。
而且,徐伯好像早知道我们今天会离开,把一些东西都给打点好了。他还另外拿了双靴子让我换上,说是能好走一些。
那双靴子外边绣了花纹,内里衬了一层毛垫,脚踩在里头,非常的舒服,而且也不觉得冻。
我穿起来,高兴的在房里走了一走,才赶紧的拿了自个儿的包袱回到前头,就见到傅甯抒站在厅门前。
他换了一套衣裳,正把雪白的毛氅给披上,慢慢的打上系带,而徐伯站在一边,对着他低低的不知说什麽,手上像是抱了个东西。
傅甯抒没说话,目光一转,看见了我,才出声喊了我过去。
「都好了?」
我点点头。
「穿上。」
傅甯抒又说,他伸手,从徐伯那里拿过来时帮我买得那件毛氅,不等我动作,就直接往我身上披来,还帮忙把系结打好了。
「先生,现在就要走啦?」我怔怔脱口。
傅甯抒嗯了一声,伸手拿过我手上的包袱,然後看向徐伯。
「公子,您放心,这儿一切有我的。」徐伯开口。
傅甯抒略微点了下头,淡淡地道:「有什麽事儿,你晓得能托谁来告诉我。」
徐伯和蔼的笑了笑,「好的。」
「不用送了。」傅甯抒说,又对我道:「走吧。」
我喔了一声,不禁看向了徐伯,他笑咪咪的朝我点了个头。我也对他笑了一下,开口对他道别,赶紧跟上傅甯抒。
「先生…」
「嗯?」
我回头看了一眼徐伯,脱口问着:「徐伯要一个人待在这儿麽?这天冷又下雪的,他又上了年纪,出事儿怎麽办?」
傅甯抒看了我一眼,目光温和的,淡淡地开口道:「明日徐伯的儿子会来接他回去。」
我愣了愣,原来徐伯有个儿子啊?可是…这样我又有点儿想不明白了,就脱口:「那怎麽不在过年前就接回去?」
傅甯抒听了就低唔一声,只说了不清楚。
我看了他一眼,小声的喔了一下…
唔,虽然是很想问下去的,可还是忍住没问了,因为…我觉得傅甯抒好像不太想说,之前就发现了,有时候因为好奇,问起谁或谁的事儿,感觉他应该是知道的,可每次都会推说不清楚,然後就不说了。
算啦,我想,回头…要是有机会,再问徐伯吧。
过了一晚上的风雪,正门前的青石阶和两边泥地都是一层厚雪,而远远看去,林子都是一片密密的银白。
积在阶梯上的厚雪踩起来松松软软的,虽然不会滑,可脚步有点儿不好迈开,我很小心的下着阶梯,深怕一个不小心要往前栽了。
走到底下,见着了一辆马车停在那儿,我愣了愣,感觉…看起来很像是来时乘得那辆。
唔,车夫…好像也是同一个,不过这回,衣服穿得多了点儿,还戴了顶帽子,那帽子镶了一圈的皮毛,看着好像很暖和。
车夫走上前,同傅甯抒问候了一声,拿过他手里的包袱,给放进了车子里,又稍加整理了一会儿,然後才又走回来。
傅甯抒对车夫吩咐了一句,就拉了我坐上车。
没一会儿,车子就动了起来,轮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慢慢的走在积了雪的山道上。
因为外头太冷了,而车子里帘子又掩得紧,身上也穿得暖,我坐没一下子,就有点儿昏昏欲睡,忍不住打起了呵欠。
正翻起书的傅甯抒看来一眼,开口:「进朔州城里还要一段路,困了就睡吧。」
我一听,忍不住不好意思起来。这一大趟路来时,我就每回乘车每回睡的,除了出发那会儿,中间路上风景如何,压根儿不清楚。
而且…
老是我睡着,剩傅甯抒一个人醒着,虽然他有书看,可说不定他有时也会想要有人聊聊话的。
要是我,肯定没法儿只看书打发时间的。
我想了想,觉得这次得忍住,就说:「我不困。」
傅甯抒听了,停下翻书的动作,往我看来,就把拿着的书递给了我,说道:「这段路说远不远,可也有点儿距离,你不困,那看书打发吧。」
我喔了一声,接了过来翻了开。这是本诗集,诗句都很短,意思也很好懂,好像还挺有趣儿的。
不过我翻了几页,忽然才想到…
「先生把书给我了,那…」
我脱口,跟着看向傅甯抒,不禁愣了愣…咦?
傅甯抒不知哪时闭上眼的,不过他听见问话唔了一声,可也没睁开眼睛,只平淡的道:「我困了。」
「啊?」我呆住。
「到了再喊我。」
我张了张嘴,才喔了一声,可心里不禁有点儿闷…怎麽他自个儿睡了,方才我还想忍着不要睡,免得他一个人无聊的。
我有点儿怏怏的,再拿起书来,不过连一页都还没翻,胳膊忽地给一扯,整个人就往旁歪倒到傅甯抒腿上,手里的书也给他抽走了。
咦?
我愣愣的张大了眼睛,就见着傅甯抒把手伸来,然後盖在我的眼皮上。他的手心温温热热的,我忍不住把眼睛闭了闭。
「先睡一会儿。」耳边听见他说。
「可是…」我脱口,想要起来却被按住。
「那书你看不下去的。」
「……」
「好了,别挣扎,闭上眼睛吧。」
你怎麽知道…我闷闷的想;可这句我没说出口,只是喔了一声,就闭了眼睛,把头靠在他腿上,然後…唔…
然後就是睡过去了。
原来我就昏昏欲睡,车子又摇摇晃晃的,人就跟着恍惚起来,中间走了多久的路,一点儿也不知道,反正差不多午时前,就进到朔州城了。
同上回经过看见时一样,城里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只不过比起那时冷的多了,虽然没有下雪,可风吹在脸上冰冰冷冷的,手一露到衣袖外头,就觉得冻得不行。
马车走到一条大路边就停下了,我睡眼惺忪的跟着傅甯抒下车,往旁看去见着一家卖汤面的铺子。
傅甯抒拉了我进去,说是先吃点儿东西,直接要了两碗汤面。
那家铺子卖得汤面很普通,就是煮开了细面条,撒把盐,淋上清汤加点儿葱花而已,说不上滋味儿好不好,不过大冷天喝热汤,就觉得身体变得很暖和。
在吃完後,我才发现一件事儿…
「先生,马车走了?」我愣愣的问,东西都在车上呢。
傅甯抒唔了一声,说是让车夫先离开,就对我道:「去走走逛逛吧。」
我一听要去逛逛,立即说好,也就不管马车去了哪儿。
今日是年初四,可朔州城内却有不少铺子早开门作起生意了,甚至有几条的大小不同的市集,里头逛得人都不少。
我跟在傅甯抒身边走,东看西看的,有时候会忍不住停下脚步要去摸摸,他也没说什麽,只等着我看完。
於是这样下来,短短一条路,半会儿都还没走完…虽然傅甯抒一样没不耐烦,可我自个儿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後来就是随便看看而已。
经过堤岸那一带的街道时,周围开了不少的酒家茶栈,大概是这样,所以显得人潮最多,而且好像一会儿会有什麽热闹,所以不少人都往那儿聚集过去。
我不禁问傅甯抒:「先生你知道一会儿要做什麽事儿麽?」
傅甯抒像是想了想,然後才说:「对了,今日是年初四。唔,城里的人会祭祀接神,过後就请人舞龙舞狮,再扮神迎春踩街。」
我怔怔点头,脑子里不禁想着舞龙舞狮是什麽样儿的…
「去那儿看吧。」
傅甯抒忽说,就拉了我往一家茶栈进去。那茶栈是两层楼高的,近窗旁的位子已经坐了不少人。
我们进去时,正好其中有个靠窗的位子空了,店小二就让我们坐到那儿。我坐进去,往竹窗外望去,除了能把底下街道看得一清二楚,还隐约能见着远远地,立在雾烟朦胧的河上石桥。
傅甯抒要了一壶茶,以及一盘糕点。那糕点是雪白色的,切得方方正正,共有六小块,用细常的小叶子裹住了底,上面盖了一个红色的小点儿印子。
我拿了一块,还热腾腾的,可咬下去一点儿都不烫口,只觉着软润好吃,味道甜甜的,还有些叶子的香气。
「先生这是什麽?」
「松叶糕。」傅甯抒道,倒起茶来又说:「吃慢些。」
「喔。」
我再拿着吃起来,忽地就听见一阵敲锣打鼓,远远近近的,还有鞭炮的声响,连忙探出头去,就见着街道的另一端有一列的人,穿得花花绿绿的,步伐迈得很大,像是跳又像是在走,动作非常有趣儿。
不只有这个…
後头还有人扛了大鼓,边敲边走的…
以及…我直直瞧着好些人举着一条金黄的龙形,舞弄个不停,後边还跟着…唔…是舞狮了?
我看得两眼发直,整个人靠在窗边,一点儿都顾不上吃了。
原来以为舞龙舞狮过了後,热闹就该结束了,没想到还有别的杂耍表演。那些人非常的厉害,居然可以一路走一路翻跟斗,甚至抛接着小木球。
我看得很高兴,也没想到去别的地方逛了…
傅甯抒也没说什麽,直到天黑了,表演慢慢散去,才开口说该走了。让他一提醒,我才发觉在这儿待上了大半天,而且光顾着自己高兴,都没管他喜不喜欢看这些表演。
而且,说不准他在去傅家庄前,还有别的打算的…
「…天都黑了,都怪我,也没问先生的打算。」我跟着傅甯抒走出茶栈,很过意不去的脱口。
傅甯抒看了过来,温和的开口,却是问:「你这一下午,看得高兴麽?」
我立刻点头,老实的道:「高兴的。」
傅甯抒便唔了一声,又说:「这样便好了。」
我又愣了一愣,脱口:「可是…」
「我说了走走逛逛的。」傅甯抒道:「要有打算,也是现在天黑了才要去做的。」
我咦了一下,天黑了才要做?不是要去傅家庄了麽?我想不通,不禁就问:「先生要做什麽?不去傅家庄了?」
「是要去的。」傅甯抒说:「不过我改了主意,明日再去吧,今天我们先住在城里。」
我听见今天不去了,忍不住有些高兴,就点了点头,也没纠结今晚要去住哪儿的问题。
等走过了一条街,感觉人稍微少了一些,周围的店家也越来越少,然後走上在茶栈二楼瞧见的那座桥时,我才忍不住奇怪了起来。
可傅甯抒似乎是有目的地的…
走过了桥後,同方才经过的街道,气氛约略有点儿不同了,不是没有人,相反地这儿的人潮也不少,可不是那种闹哄哄的,吵杂的感觉。
两边开了几家的酒楼客栈,一家比一家开得大,模样也一家比一家要华丽…
傅甯抒走向了其中一家。
那一家门面堂皇,看着虽然没有很华丽,可也很典雅好看,不大像吃饭的地方,我愣愣的张望,就见着上头的牌匾,写了月照楼三个字。
咦?这儿也有月照楼啊?我不禁讶异,连忙跟着傅甯抒进去。
大堂内高阔宽敞,间中摆上了几十张的桌子,都是坐满了的,楼上像是也有座位,可好像没楼下的多。
一样是月照楼,可同渭平县城里的那家不太一样…
「两位客人,真抱歉,这会儿里头都——」一个像是掌柜的人边从後头走出来,边说着话,可讲到一半,不知怎地就顿住了,跟着表情敛了一敛。
「六公子,您到了。」他说:「公子在里头了,等了您一整天。」
傅甯抒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才道:「林掌柜继续忙吧,我自个儿进去就行了。」说着,就看了我一眼,又说:「走吧。」
我喔了一声,慢吞吞的跟在傅甯抒後面,经过那个掌柜时,感觉到他看来了一眼,心里不期然的一怯,连忙加快了脚步。
「先生…」
「嗯?」
「我们…」我脱口,又迟疑了一下才说:「今晚要住在这儿麽?」
「嗯。」
我喔了一声,不禁四处望了望,忍不住咕哝:「这儿怎麽也叫月照楼啊?可感觉有点儿不一样…」
傅甯抒看了我一眼,伸手拉了我上楼,边说:「月照楼不是只有一家的,每一家都有点儿细微的不同。」
我恍然的点头,又咦了一声,脱口问:「先生怎麽知道呀?先生也去过别的月照楼?」
傅甯抒唔了一声,没有详答,就带着我上到了三楼高的地方,然後好像真是很熟悉这里,一点儿都没迟疑的拐了几个方向。
沿路好像都是包厢,不过同之前去过得月照楼一样,听不到半点儿吵闹。中间,傅甯抒丝毫没有停留,再转了个弯,走上一座廊桥。
然後…就又下楼,走进一座园子。
这头非常的静,比前面还要安静…也不太一样。我有点儿茫然,不知傅甯抒到底要走到哪儿。
走到深处的一座屋院,傅甯抒才停下了,不过敲都没敲门,就迳自推了开。
我望着里头灯火通明,而且…还摆了一桌子的饭菜。
桌前坐了个人,似乎正举杯喝酒,望见门开了,动作就停了一停。我在後头,看到那人,却忍不住惊讶。
…又是林子复。
他瞧清楚我们,似乎没多讶异,反而有些不耐烦,起身对着傅甯抒,没什麽好气的道:「哎,甯大老板,你总算才愿意来了,我可等得地要老、天要荒了。」
傅甯抒轻哼一声,没说话。
林子复啧啧两声,就往我看了来。
我不禁一怯,却见着他笑了一笑…
「饿了没?」他说,走来招呼我进到里头,一边关起了门:「别站着,去桌子那儿坐吧,饭菜都叫了,要是吃不够,也还能再叫的。」
我愣了愣,不禁望向了那摆了一桌满满的饭菜,忍不住想原来林子复食量是这麽大啊…
「发什麽愣。」
冷不防的,肩上被拍了一下,我慌张的抬头,对着林子复那张神情温和的脸,不禁茫然的怔了一怔。
他用着像是在书院同我说话的口气,对我说快去吃饭吧。
六十六
晚上就真的在月照楼住下了。
还以为这儿就只是个供人吃饭地方,原来也可以住人的,可是到的这处地方,一点儿都不像是来朔州的路上,投住的那种房间,而且过来的一路,也没见着像是客人的人。
我很想问一问傅甯抒,可是林子复也在…
虽然他又和和气气了,可吃饭那时,我就觉得…还是别开口比较好的。
不过,林子复也没再来对我说话,只对傅甯抒不知讲什麽,越讲神情越严肃,我在一边自然听不大懂是什麽事儿,可也忍不住紧张,就偷偷地看了傅甯抒一眼,他的神色倒是还好,跟来时一样的平淡。
唔,那…大概也不是很要紧的吧,我不禁才安心吃饭。
吃到差不多後,没人再动筷子了,林子复要人来收拾,忽地一声招呼都没打,起身就出去了。
我觉得奇怪,才要问时,傅甯抒就开口,让我跟他走,他就带了我去到现在这间屋子。
「…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我还没仔细看清楚屋里的模样,就听见了这句话,不禁咦了一声。
怎麽这样晚了还出去啊?又留我一个在这儿…我不禁有点儿慌张,忍不住伸手拉了他的袖子,脱口就问:「先生要去哪儿?」
傅甯抒瞧来一眼,就拉开我的手,握了一握才放开,跟着淡淡地道:「我没要离开,只是有事儿要理。」
我听明白了,才喔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在这儿等,累了就睡吧。」又说完这句,傅甯抒就离开了。
我看着门被关上,一阵怅怅然的。
虽然,他没仔细说是什麽事儿,以及要去哪儿,可我觉得大概是去找林子复吧…
吃饭时,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好像之前就是约好了的。只是,我还是不太明白,昨儿个不是才见过,那时怎麽就不一起把事儿理一理嘛。
我心里怏怏不平,无精打采的瞧起四处。
这间屋子很宽敞,还用了一张大屏风,隔成了内外,两边四个角落都搁了灯盏,弄得一屋子非常的明亮。
我走近去瞧那张大屏风。那屏风上有雪景,雪里还有树桠,上头开了红色团蔟的花儿,开满了整个屏风。
那些花儿活像真的,我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是用绣线刺上去的。
好厉害,我不禁赞叹。
只是,这整个屋里除了这张屏风,就没别的好看啦——外边就摆了两张四方扶手椅,连张桌子也没有,而里边,除了放盆水和挂衣的架子,以及镜台,就只有床而已。
这下真是无事儿可做…
我有些颓丧,可实在想等着傅甯抒回来,但要是窝在床上等,肯定没一会儿就会困的。
於是,我就去坐到前头的四方椅上。只正经八百待了半晌,我就觉得脖子酸疼起来,而且手上又没书可以打发,傅甯抒带来的书都搁在马车上了。
想到这儿,我才记起自个儿的包袱也还在马车里…
进城时,傅甯抒说让马车先去等着,那是等去哪儿啦?我满脑子疑惑,不禁担心起带来的东西会不见——我的钱袋就在包袱里。
倒是,这会儿想到了钱,我忽地才想到…唔…来的这一路,都没花到我自个儿什麽钱…
每次一大早离开客栈时,马车都已经等在外边,傅甯抒就让我上车,他自己也是,然後中间停留吃饭,都是他付的。
这样…有点儿不好意思。
回头一定要给他钱,让他不要跟我客气,我想了想,决定好後,不禁就去瞅了瞅没半点儿动静的门。
到底…什麽时候回来呢?
我把手靠在扶手,撑住自个儿的脑袋,发起呆来。可这屋里实在安静的要命,就发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倦了。
我忍不住脑袋摇晃,眼睛跟着闭了一闭。
朦胧之间,忽地觉得两条腿又麻又刺的…
唔,好难受…
我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像是黏住了怎麽都打不开,而且身体要动,也动不了,还有点儿冷…
唔,好像有什麽按在了腿上…
本来还觉着酸麻的,忽地就不难受了,而且…非常的温暖,我不自觉放松下来,整个人又昏昏沉沉了。
隔日,我是让傅甯抒给喊起来的,而且是睡在床上。
我怔怔的坐起来,脑子一阵发懵,不明白自个儿啥时躺上床的,而且…唔…傅甯抒什麽时候回来的啊?
我睡眼惺忪的瞅向站在床边的傅甯抒,见着他一脸清爽,已经是梳洗好的模样,换了一套浅色的衣裳,同样宽袍广袖的。
「怎麽?还想睡?」傅甯抒瞧着我道,边伸手往我脸上捏了一下又放开。
我有些赧然,不禁摸了摸被捏的脸,连忙说了不睡了,赶紧就下床,趿上鞋去用水洗漱。
架子上已经搁了盆水,水还是热的…
我匆忙的弄好,随便的梳了几把乱糟糟的头发,赶紧的束好,然後才想起来去问傅甯抒:「先生什麽回来的?」
傅甯抒唔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招手让我过去。
我走回床边,瞧见角落搁了只布包,还不及问,就听傅甯抒说了一句。
「打开来。」
我喔了一声,就动手去打了开,见着里头不禁咦了一声。
布包里放了几套衣裳,都是崭新的,料子瞧着像是柔软舒服,只是…我不禁困惑,看向傅甯抒。
「先生?」
傅甯抒只是道:「拿起来看吧。」
我愣愣点头,拿起最上头那件,这不知算什麽颜色,不是素白的,上头带点儿青色的细碎纹路,前襟和袖口都镶有边。
「穿上试试。」傅甯抒忽又说。
「咦?」我睁大眼,对着手上的衣裳瞅了好几眼,又迟疑的再去看傅甯抒。
傅甯抒像是叹气,就来拿过我手上的衣裳,然後抖了开,往我肩上一披。他示意我套上,一边审视的道:「看着似乎还行。」
我也自个儿看了一看,又不禁去摸身上的衣裳,这料子滑滑软软的,可穿起来非常的暖和,也很舒服,而且不宽不紧,长度还正好。
我怔了怔,看向傅甯抒,脱口:「先生,这是给我的麽?」
傅甯抒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才淡淡地道:「快些穿好了,一会儿就离开。」
嘿嘿,有新衣穿,我实在忍不住高兴。
傅甯抒是没明白说,可我就觉得是他给我买的。之前他也给我买过,但不知怎地,总觉得这回心情特别的欣喜。
总算不用再穿王朔的衣裳啦…
我也不是嫌弃,那些可都是新的,只是不是以我的身材做的,穿起来就松松垮垮的,还得卷衣袖裤脚,猛一看活像小孩儿偷穿大人衣裳嘛。
我越想越乐,不停的瞧着自个儿身上各处,一点儿都没想去看车外的景色。
「…老是看衣裳做什麽?」
耳边听见傅甯抒问,我才觉得不好意思了,收回目光,对他讪讪的笑了笑,忍不住脱口:「先生,我觉得这衣裳太好看了。」
傅甯抒目光温和,也笑了一笑。
「一会儿就会到了。」他说:「这次去,我们待个两三日才走。」
我点了点头,霎时才想起来一件事儿,方才离开时,满脑子都想着自个儿的新衣裳,一时就忘了问…
「先生,怎麽不见林先生啦?」
傅甯抒只是翻着书,说道:「他回去了。」
我呆了一下,就咦了出声,不禁脱口:「怎麽回去啦?」
傅甯抒就往我看来,平淡的问:「怎麽不能回去?」
我连忙摇头,又小声道:「我还以为他会一起去的…」
「他一起去做什麽?」傅甯抒像是觉得好笑,反问了这句。
我不禁支支吾吾:「因为…昨儿个见着他,就以为…」
「唔…是这样啊。」傅甯抒道,又翻起书来:「还以为你想他了。」
我愕然的啊了一声,心里莫名古怪起来,忍不住咕哝道:「…才没有。」
——这怎麽可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