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她/他說 — 4.

我白了顾澄语一眼。

「……你这人怎麽无时无刻都在废话啊?」

没好气的哼两声,「我这可是饱含着风霜与历练的肺腑之言,小毛孩不喜欢听就算了,居然说是废话—哥交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你还在看神奇宝贝哩。」

「果然是老人,开始炫耀年龄差了嘛哼哼。」我一个不屑的眼神扔过去,他笑的一脸恶心,问我干嘛对他抛媚眼。

跟一个无耻至极、脸皮厚如城墙的老家伙比羞耻度下限实在是我太不自量力。

救生班刚开始的时候他一家伙加了所有小队员的脸书,照顺序一个一个的聊过去,对我发的第一个讯息是「呦,怎麽没在跟男朋友热线煲电话粥」,从此之後奠定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没有地位。

那时他天天把我们操到手脚发软晚点名时爬不上岸,大家还开过玩笑说要在结训那天一起把他按进水池底动私刑—不过,这念头在潜泳课之後就被灰溜溜的打消了。这家伙根本有两副肺,在水里悠悠哉哉看着我们面红耳赤的不断浮上岸换气,模样实在是太威武了。好不容易愿意浮上来,第一句话就是「短气的小废物们,我们要再练习一遍罗,一—二—三—来--」语气怎一个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要不是还含着呼吸管,我想大家应该都要咬碎牙根了。

那神秘的肺活量至今仍让我感到不解,尤其在某天回家时,无意间看见他和年纪比较大的学员在游泳池後面的阳台吞云吐雾之後,对於一个抽菸抽得极顺手的人居然还可以保持如此惊人的肺活量,我倒是深感佩服。

不过在这光线昏暗,酒为良伴的凉爽夏夜,他居然没摸出几根菸过过瘾,让我觉得有点毛就是了。

突然眼角火光一闪,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他熟练地把玩着打火机--我认得的牌子,颇贵,据以前菸瘾也很大的老爸说是玩家收藏级别的品牌,市面上还有一大堆赝品想沾它的光。

顾澄语见我往他手上翻转着的火光瞧後连忙说了好几声抱歉,同时啪的一声熄了火。

「......好奇妙,你这人的字典里居然有抱歉这麽高格调的用字。」

他马上回到那机车三白眼的痞子模样,「你的字典才有问题--要不要换一本啊,顺便连这进水的脑子也一起换个嗯嗯?」

我决定直接伸手往他放着打火机的外套探去,毫不意外的被他在半空中阻止,按在了草皮上。潮湿的泥土有点凉,但顾澄语压着我的手心是热的,乾燥而温暖。

「干嘛?」

「切,借玩一下会死喔?」

「小孩子玩什麽打火机?」

「老娘都已经成年多久了,听你在那里小孩子!?」

「喔喔,我娘更年期已经过很久了,不过你问我妈成年多久干嘛?啊?」

我愣了下,就这会儿工夫,他老兄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拎出了打火机。那笑容怎麽看怎麽欠揍,高高的举着颧骨挑着眉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小、朋、友,想玩大人的东西你还早十年咧--」

「你那只,是ZIPPO?」

他愣了下,「喔,好像是?」

「好像是!?」我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沉痛模样。

「我打娘胎还没看过有你这麽不识货的人,真品还是赝品就不提了,连是哪个牌子的都不知道,打火机是会哭泣的啊你这傻逼--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此时不报何时报?

「你出娘胎的时候我说不定都不是处男了,没看过的事情可多了......他冷笑两声,「小屁孩,要跟我斗你还早个十年喔--

十年!又是十年!这家伙到底有多爱这个数字啊!?

.「.....既然不知道,」我恨恨的灌了一口红茶,「你这一脸庸俗相的大老粗干嘛不用一支十块钱的打火机,学人家赶什麽流行玩什麽ZIPPO啊......」

「喔,这不是我买的,他回答的到是挺快,「前女友送的,分手礼物。」

......我想也是。这种风雅的事让他做起来就莫名的俗气。不过分手没打架就不错了,还跟人家讨什麽礼物啊?

「......大概是诅咒我全家烧光光吧,哼哼。」他冷笑,又摆弄起手里的打火机,火光闪烁明灭之间,他那张板起来可以吓哭三岁小孩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异常严肃的瞪着在指尖翻转的金属机身,猜不出心里在想些什麽。

我没有追问下去。没过多久,旁边散步的小狗突然扑到我身上,把我撞了个四脚朝天。他顺理成章地开了嘲讽技能,我们俩唇枪舌战起来,这话题就再也没被提起过。

说不定无耻如他,也有宁愿遗忘、一辈子都不想回忆起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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