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星连忙坐起,望着眼前景物难以置信,这里果然不是簪月楼,她们真的已经逃脱。她越想越激动,开心得难以克制,泪水哗哗得滴了出来。怜星急忙下床,朝毛大钧跟展杰噗通就是一跪,重重磕头,哭道:「恩公,怜星能逃离簪月楼,全赖恩公仗义相助,怜星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展杰急忙扶起怜星,「你别这样,我们受不得。」
「若无恩公相助,怜星哪有今日?」怜星便要再跪,毛大钧也急忙阻止,「怜星姑娘,你别忙,此事还没完呢。我们只有三日时间想法子带你们离开,等这事一成,你再道谢不迟。」
「三日?」怜星擦擦泪。
毛大钧将事後情况说了一遍,听得怜星眉头紧皱,原来她昏过去後竟还有这些事端,她也料想到红姨不会轻易放人,只是没想到此事会这麽难办,当下一点主意也没有。
雪凝忧心忡忡:「现在怎麽办,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难道三天後,我们还是得回簪月楼吗?」
「我瞧乾脆将衙门的衙差全部叫来,咱们一道杀出去。」展杰气得牙痒痒。
毛大钧眼皮一翻,斥道:「再让红姨请县老爷将我们全抓了起来是不?就你没脑子,这是掉了差事的活儿,衙差会乖乖听你吩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说,咱们还有什麽法子。」展杰咬牙切齿,他脑袋能想到的办法全让毛大钧驳斥,现下可不满了。
毛大钧嘴巴一闭,他已束手无策,以後的事全不在他预料之中,明明已离开簪月楼,却彷佛还身处其中。雪凝跟怜星见毛大钧也无他法,初时的欣喜已荡至谷底,再也开心不了。
「真是多管闲事!」马银霜忽然重话一斥,脸色已有怒意。她听完了他们说的这些话,可明白了这些日子毛大钧怪异的行径是怎麽着了,当下一股火再不想隐忍。
毛大钧为了此事操烦已感疲累,听马银霜之言,不由得发怒:「在这节骨眼上你还说风凉话。」
「我说你,搅进这事儿也不瞻前顾後。」马银霜出言怒骂:「就算你想着办法帮助二位姑娘顺利离开就没事了吗,老爹跟大正哥哥呢?簪月楼的人马抓不着姑娘,会轻易放过你跟你的家人吗?还以为你计画有多缜密,原来尽是漏洞百出,光记得姑娘,便忘了亲爹。」
展杰喝道:「你说话客气点。」
毛大钧呼吸沉重,马银霜这话一提倒也不假,事成之後,难保不会替家人招来杀身之祸。簪月楼的打手可不是善类,有些是通缉榜上有名,厌倦了逃亡颠沛、提心吊胆,让红姨招揽愿意隐姓埋名在这过上安生日子,要不便是镇日欺压善民的市井混混,发起狠来眉头也不皱一下。
雪凝的泪水扑簌簌地从衣襟滚了下来:「大钧哥哥,马姑娘说得没错,这事儿还是算了,三日後……我们就回簪月楼……」怜星也忍不住流泪。
毛大钧安抚道:「ㄚ头,你先别哭,还有三日,我们一定可以想得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这话儿说得容易!」马银霜怒哼。
马银霜处处泼凉,毛大钧可忍不下去,吼道:「你要是不愿帮忙可以离开。」
「我会离开。看是要我带老爹来这儿替你收屍,还是带老爹去大夫那治病,你选好了。」
「你……」毛大钧气得胸膛频频起伏,半晌也回不了嘴。
马银霜压着怒气,脸色沉重道:「你以为有这麽容易吗?方才我们一路过来,路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监视着咱们,可不是跟在後头的那些人而已。别的不说,就这房檐顶上趴着的可不只一个呢。」
毛大钧一愕:「什麽,房顶有人?那我们的话……」
「我已布下结界,墙上那支符镖可别取下,整座观音庙在我结界之内,他们现在耳不聪、目不明,绝对听不到也瞧不见,便由你们站在他们身前,他们也无法察觉,你们可以安心说话。」
展杰不由得夸赞:「真是好本事。」
马银霜受人夸赞一点也不欣喜,迳自转身离去,毛大钧一怔,连忙唤道:「你要去哪?」
「我没本事帮人,所以避避。」马银霜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毛大钧扭头哼了一声,这马银霜逮到机会总要酸他几句,摆明糗他没本事助人非要招祸。
抛下房内的众人,马银霜脸色更沉,兀自来到观音像前,望着神像呆了片刻。沉思暗想了许久,终将衣内的龙珠取出搁在案头,让龙珠受清香斋身。她跪在蒲团连磕三下,诚敬道:「神龙,今日有观音菩萨见证,我马银霜所说句句作数,绝不後悔。」
「你方才应该也听见了,此事万分棘手,我想了许久,这事儿终得请你一出相救。我知你仍在气我,不会甘愿扶助,但姑姑曾受毛家救命之恩,如今毛家後人险境难出,你纵不帮我,也该帮姑姑还人一报。此事一成,我绝计不再烦你,此後无你相助,我也毫无怨言。神龙,你若答应就回应一声。」
马银霜跪着枯等,这一等已过了一个时辰,她的心凉了半截,又道:「你不答应,我绝不离开。但只三日,三日一到,你若还坚持己意,便将我口述说给爹娘知悉,托他们将掌门之位传承下去,我留在此地与他们共进退,神龙也可继续辅佐,再不必因我受累。」
毛大钧见马银霜许久未归,忍不住出门找寻,他来到前厅,乍见马银霜跪在佛像面前,掩不了吃惊,只道马银霜性子冷傲、难以亲近,原来心中还是挂念此事,来了这求神祝祷。方才与马银霜说了重话,却不知原来她也是一般忧心,毛大钧心中不免有些愧疚,错怪她的为人。
「马银霜,原来你在这。不要跪了,天色已晚,回屋里头吃点东西,什麽都别想,好好休息一下。」毛大钧蹲在她身旁。
马银霜理也不理,面无表情地望着神像。
「其实方才听你的话,我忽然想到一计,那个结界是不是真这麽厉害?」见马银霜没有回应,毛大钧耐着性子又道:「我们不妨利用那个结界,你将金霞镇一布,他们不是再也找不着了?」
「没用的。」
「为什麽?」
「方才我趁他们退去,才来得及布好阵法将他们阻挡在外,但簪月楼也在金霞镇范围之内,你说结界有用吗?况且要布下整个金霞镇太耗法力,我道行不够,至少得再二、三人帮我……」
毛大钧听了,一颗心冷了下来,脸色黯淡无光,马银霜斜眼望他了一眼,冷冷道:「你也说了,还有三日,瞧你无精打采,这麽快便心灰意冷?」毛大钧眼皮一垂,已无心思再做口舌之争。
马银霜道:「你进去吧,即便到最後一刻,也有可能出现变数。」
「你不进去?」
马银霜摇摇头,毛大钧知她从小研习道法,意志坚定、不受外力干扰是其中一门功夫,也不再劝阻,只道:「身子要紧,别太逞强。」说完,便回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