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雨過,天青》 — 序。

已差不多进入炎热夏季的六月,临近中午的阳光更是炙热,外头的远景因高温而使得模糊。在非尖峰时段的向北高速公路上,只有零星几辆车子在不塞车的路上恣意的享受高速。

远方,一辆简约的白色四人座轿车正缓缓开上高速公路,车牌上方的三片菱形排列的标志被烈日照耀的闪烁着。

车子内米白色的座椅中只有两个人。

前方驾驶座中,一名留着清爽短黑发、年龄约二十後半但不到三十的男子,正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出发前在超商买的巧克力片,大口大口地吃着。

在後方是虽然规划成两人的座椅,但整排连起而勉强能坐三人的座椅中,只有一个女孩与许多的行李。

女孩只将一个较软的行李包放置驾驶座後方的位置,其余的则放到座位下面,自己则将行李包作为枕头、侧躺着。

她身着白色衬衫与黑色百褶裙,上衣的右方口袋上写的四个大字看出女孩正值高中年纪。齐平的刘海与长及腰部的长发,是很一般的发型,但让人觉得讶异的是,她的长发参差不齐、有长有短。但女孩似也不太在意,长长的上下睫毛合起,随着车子的摇晃,渐渐睡去。

男子从後照镜看向女孩的睡颜,抹起一股似无奈又安慰的笑容。

「唉,还能够睡得着就好。」

不久,漂移的云层渐渐增加,不知不觉地掩盖住了烈阳。

随着一滴雨水落在车窗上,接着是越来越多的水滴如瀑布般泄下,宣告今日的雷阵雨开始了。

男子在雨势渐大的时候转了下雨刷的摆动时间。看见要前往的出口後,男子按下方向灯,白色轿车便从内道切到外道,照着上方绿底白字的指标,离开高速公路,在平坦的道路上继续开往目的地。

越往市区的方向行驶,车辆也越来越多,原本顺畅的行驶也渐渐成走走停停。男子往後照镜一看,後方的女孩依旧深深的沉睡着,思索片刻後便放下巧克力片,伸出空出的手按下按键,一道柔柔的女声便从音响传出。

听着广播里的主持人介绍着是一位新出道的女歌手,以「只闻声不见颜」的行销手法所包装出来的歌手。男子淡淡一笑,心想这年头的音乐界真是无奇不有。不过,这歌声确实还不错。应该不会只是一片歌手。

不知不觉,车子已离开市中心,往外环开去,交通也渐渐顺畅了起来。按下方向灯,方向盘一转,车子便往左方切去,来到郊外的社区。在日渐密集的都市中,这里是难得的独栋社区。

车子沿着一排排的别墅小屋,开往某处有别於其他种着梧桐树的房子,那里种了大片的满天星。

男子拉开驾驶座旁边座位的抽屉,手放入抽屉一阵摸索後,拿出了车库门的遥控器。

将车子停妥後,男子回头一看,後方的女孩依旧熟睡着。男子淡淡一笑,解开安全带後推开车门,又拉开後座的门。

男子轻轻揉了下女孩的头:「醒醒喔,我们到罗。」

男子先牵着睡脸惺忪的女孩走入屋内,让她坐在沙发上後,再转身折返车库拿车上的行李。

女孩揉揉未清醒的眼,四处张望了一下。大约三十坪左右的格局,家俱却十分精简,只有一张不靠墙的白色双人座沙发与一个同为白色的简约电视柜,上方摆了约三十二寸的液晶电视,下方分成四格的开放式收纳柜则摆了一台蓝光播放机与大量的影片,其余地方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与摆设。

一张张大片的、已经拉起窗帘的落地窗遍及四周,使得白日的家中尚不需照明便以显得明亮,尽管现今因为大雨的关系使得屋内有些昏暗。天花板上雾面玻璃材质的吸顶灯在白日难得有了用处。

然而偌大的空间与整片素色的墙壁使整间房子显现一丝丝的寂寥与孤独。

女孩往下方看去,是一大片柚木材质的复合式实木地板,有了温和的木头色才使得这个房子多了一些些温暖。整片柚木地板遍及整个地面,往右延伸过去是一处开放式的厨房。同样是一贯的白色为基调,偶尔在面板把手与水龙头等处添上一些不锈钢的金属色。L型厨房的短边则是白色大理石的桌子,旁边则摆放了两张黑色高脚椅。於是连餐桌都免去了。

女孩在往後方看去,白色的墙面後隐约阶梯的影子。女孩想起似乎没有看到房间,或许是在楼上吧。

正当女孩思索是否要直接往楼上走去时,提着行李的男子走了进来。

「嗯?」男子看到女孩望向墙後、楼梯的地方,立刻会意过来,「想上去看看是吗?」

看到女孩微微点头後,男子伸出手拉住女孩的手,另一手则提起女孩的行李,走上楼去。

往上之後,迎面而来的是更加空旷的空间。四方形的空间呈现凸字型,只有稍远的浴室与厕所,有用水泥墙砌成隔间正面对着,其余空间则是用不同颜色的地砖划分区块。在更远处则是用一大片落地窗划分的阳台。

女孩看到这样的空间,顿时有些微微错愕。

男子对於女孩的反应毫无意外,有些抱歉地搔着头,「不好意思喔,因为是我一个人住的,觉得隔间很麻烦就......」

「没关系。」女孩淡淡的说。

「......啊,不然、过几天我再请工人来砌墙怎麽样?」

「不用。」

「可是......这样还是不好吧,再怎麽样我都是男人......」男子抓着後颈,一脸伤脑筋的说。

女孩抬起头直视男子,语气平淡的说:「你会吃掉我吗?」

「怎麽可能啊!」男子立刻反驳,「这是乱伦欸!」

「那不就行了?这样也要大惊小怪。」女孩边说着边拖着行李走到床的地方。

「居然说『吃掉』......最近的女高中生都这麽开放吗?真是可怕的年龄代沟......哥哥我好难过啊。」男子边叹气边把剩下的行李扛起,走在女孩後头。

「少在那边碎碎念了,臭大叔。」

「什麽大叔!我是你哥!」

「明明只是表哥还这麽嚣张。」

「表哥也是哥好不好!真是不可爱欸。」

「总之呢,正如你所看到的,紫色这块算是卧室......幸好我当初买的是KINGSIZE,两个人应该够睡了。至於你的书桌跟衣柜,我们明天再去选吧你想要的吧。」

「居然一个人睡这种大床,你的睡相一定很精彩......我明天醒来的时候还能在床上吗?」

「我、睡、相、好、得、很。」男子嘴角微微抽搐的正声反驳,「然後黑色那块算是我工作的练习区,墙角的黑色柜子不要乱开,里面都是练习用人头。」

「人头......你的恶趣味吗?」

「是、我、的、职、业。」男子大口的深呼吸,努力压下因女孩不留情面的吐槽而上升的怒气,继续解释室内的分划区域,「那边棕色区块如你所见,算是书房了。」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翻开书就会三秒入睡的人。」女孩转头看向男子,「原来不是喔?」

男子握紧拳头,愤愤着压抑着。

「臭、小、鬼!」

两人在简单地吃过临近下午茶时间的午餐後,男子便转身上楼,女孩则无聊的抱着靠垫,随意地转着电视频道,只让视频短暂反射在视网膜上而不在心中刻下。

然而窗外持续不间断的大雨声反倒从鼓膜传到前庭耳蜗神经传至到大脑後,在心中停留许久。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墙後传来,「上来一下。」男子说完後又立刻走上楼。

女孩不明所以的跟上去。

「来,这边坐下吧。」男子站在黑色的工作区那,前方则是常在发廊里看到着椅子。

女孩听闻後便乖乖的走上前,然後坐下。

男子从旁边的工具车拿出梳子,轻轻地梳开女孩的发丝。

「我知道你想保留这样长长短短的乱发,表明自己不後悔的决心。」男子轻柔的说着,「不过,稍微修一下,好吗?」

女孩阖上眼,曾经不堪的画面再次从脑海中浮出,忍住浮上眼眶的酸意,淡淡地说:「嗯。」

「对了,你要去的那间学校并没有发禁,要不要也染个色让自己有气色一点呢?」

女孩看着镜中红了双眼的少女,微微的点头。而镜中少女也做了一样的动作。

「好。」

男子看着泛红眼眶的少女,溺爱的揉了下她的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修发与染发的时间过长,女孩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男子轻拍女孩的头,女孩张开睡意尚深的双眼,看着镜中的少女。

镜中的少女有着一头长短不一、但又不至於凌乱的紫紫色长发,也一脸睡意的望向女孩。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太敢尝试,不过紫色能够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很多喔。」

看着女孩淡淡的笑意,像是对自己的发色颇为满意的悦色,男子也漾起的笑容。

「对了,」女孩转过头,指着放着男式裤子的床,「那边那个蓝色地砖的,像是卧室的地方是谁的。」

「喔,那个啊,」男子顺着女孩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我堂弟的,因为他学校离我家比较近,叔叔就把他丢给我了。不过他现在因为暑假而回家去了,暑辅时应该就会回来了。」

「堂弟?」

「嗯,他人很好相处的你放心。而且你之後要去学校就是他现在就读的学校喔。」

「我还以为......」

「嗯?」

「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的说。」

「呃,啥?」男子微微错愕。

「因为,你从高中之後就没再交女朋友了,阿姨很担心你呢。」

「啥、等等,我妈跟你说了什麽?」

「没关系,我懂的,你有需要就别顾虑我。我可以睡楼下的沙发床。」

「不、你给我等一下!」

「你真的可以勇於面对自己的性向没关系的。」

「老子可是道地的异性恋啊」

「我会帮你跟阿姨说好话的喔。纪、翔、葛、格。」

「柊、朔!」

窗外,雨停的天空染上一大片红,素白的云彩也同样被橘红的日光染上落幕的颜色。

烈阳斜下缓缓落至地平线下,远方的第一颗星已淡淡可见。

湿润过後的空气,彷若毫无一丝灰尘般清新。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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