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情的最後是结束,那又何必急於开始?
1999年3月,他闯入了我的生命,故事的开始,总是有个令人难忘的交集,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会莫名地被命运牵系在一起。我和他,也是这样的。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微风徐徐的春日早晨,我依照惯例在七点零三分牵出我的粉红色捷安特,将大得可以砸死人的厚实书包扔进小篮子里,险些让细瘦的车身倾倒在地。稳当当跨上单车後,我准时在七点零五分出了大厦的雕花铝门。
走着相同的路,穿过相同的十字路口。一样木然的心情,一样沉滞的步调。
一个高中生,不会有太愉悦的心情。那天以前,我一直都以为,我的人生会这样过下去,单调的每一天,乏味的每一年,没什麽惊涛,更不见骇浪,我只是六十亿人口中的其中一个,就好像无垠荒漠中的一粒细砂,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然而,就在那场突来的意外中,我宛若跌入爱丽丝的梦境般,来到另一个世界,一个不再平凡的世界。
我记得意外是这样发生的…
骑车时,我一直都很心不在焉,要不是左顾右盼,就是脑子里净想些有的没有的,难怪死党孟棻老咒我总有一天会出车祸。果然,那恶毒女人的诅咒应验了。
在熟悉的第三个红绿灯下,我一边右转,一边死盯着左方那部看起来酷极了的银色LEXAS,没发现,亮绿灯的是另一方车道,而我应该要停下来等红灯,不过等我意会过来时,人已经倒在路中央。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摔出去,印象中,是一团火红色像炸弹爆裂般的庞然大物突然由我身侧直闯而出,然後我彷佛被烈焰包围,全身燃着一股烧灼般的疼痛,接着便短暂失了知觉。
我必须强调,那真的是非常短暂,我昏过去的时间大概只有三十秒吧,很快就被人摇醒。
「喂!喂!你怎样啦?醒醒!醒醒!」
直觉告诉我,奋力摇着我的人是个男生,因为他实在是很粗鲁,我的意识,是被他这麽给摇回来的,但却浑身痛苦难耐,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感谢他还是恨他。
「唔…」我迷迷糊糊费了好大一番力撑开我有如千斤般重的眼皮,一张模糊的脸赫然出现在我前方不到三十公分处,他前额的头发很长,盖掉了半截脸,所以我看不清他模样。
不过,他没被头发盖住的下巴倒是挺令人印象深刻,尖尖瘦瘦的,就像漫画里的美形男一样,我大胆推断,他应该属於那种有很多亲卫队跟在屁股後面摇旗呐喊的超级万人迷。只是,这些都不是我该关心的,因为,看样子,他八成就是撞我的那团火红色庞然大物,有义务把我送医急救,替我付医药费的人。
「你…撞…我…」当我开口,我才发现我居然连话都说不清楚。
「是!是我撞你,不过这位同学,你也太夸张了,骑车都不看红绿灯,被我撞上算你幸运。」
他一开口,我更能笃定他绝对是个众家少女趋之若鹜的少女杀手,因为,他有一副天生的好嗓音,连说话都滋滋滋地狂放电。
当然,他还没能到威廉王子那种可以迷昏全球怀春少女的程度,起码,他就没电到我。
「喂,少废话了行不行,请你快送我到医院…」生理影响心理,身体的痛楚让我的坏脾气发挥到了极致,我的口气很差,还瞪了他一眼。
「我帮你叫了救护车,你这个样子不能坐机车。」不知是他脾气好还是根本不想理我,他的语调平淡,不愠不火。
接着,他一语不发,将我拦腰抱了起来,走上红砖道,再将我轻放於道旁的凉椅上。他突来的举动,吓了我好大一跳。
「你实在应该小心一点!马路如虎口,车子是不长眼的,就算很注意,也难保不会出状况,更何况你根本就没在看路!」他好像有些生气,不过似乎是因为我的不小心。
为什麽他的反应如此剧烈?
「你…你凶什麽凶!明明就是你不对,你撞我…」老实说,从小到大我很少被疾言厉色过,被一个陌生人这样教训,感觉更是奇怪。
「如果撞你的人不是我,你会死得很难看!」他的话很恶毒,但他的表情却…却是令人不可思议的…心痛!
後来,我才知道,他为什麽会对我骑车不小心这件事反应如此激烈。
因为他本来有一个和我同年的妹妹,不过,一年前出车祸过世了。她和我一样是上学途中骑着脚踏车,在红绿灯下发生意外,不同的是,她被一辆超速的砂石车撞上,当场死亡。而我则幸运的多,至少我还能坐在这边讲述我的回忆。
不久,救护车喔咿喔咿疾驶而至,警察也来到现场,我坐上救护车到医院就诊,他则跟着警察回警局做笔录。我们两个,来自不同地方,最後,也朝不同方向离去,由於伤势不严重,爸妈也没再向他索赔。
我以为,我们两个会如同交叉的双线,构成一个交集点後,便再也不会聚首,没想到,命运难以预测,我和他,缘分未尽,注定牵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