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心情故事系列】心碎之光影(完) — 第四話 回憶的畫室

高中毕业後,我考上台湾师大历史系,仍旧待在我所熟悉的台北,但科学面却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在我得知他准备到巴黎全心攻读绘画艺术时,他早已飞上了三万五千英尺高空,走出了我的生命。

记忆中,在我和他出国前的最後一次见面时,他就不停地暗示我,我想他是希望我留住他吧,然而我的猪脑袋却一直没意会到他对我的用心良苦,亦或许,我只是在逃避一场没有心理准备的爱情,总之最後,他黯然离开,而我,却也在那时才提起勇气正视自己的情感,以及顿悟他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性,只是,已经太迟了,我想他是放弃了吧。

联考放榜後隔天晚上,我接到了科学面的电话,他很少打家里电话给我,印象中,就那麽一次,很不巧地,当时我正在洗澡…

也不知哪跟筋不对,我居然光溜溜地冲出浴室接起那通响不停的恼人电话。

「喂!找谁?」因为很冷,我的声音不悦中挟带着颤抖。

「小希,是我,柯学念。」他的语调彷佛染上忧郁的蓝,变得好沉、好重。

「科学面?怎麽了?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好。」知道是他,我的火气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我想见你…」他用极哀伤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重重地敲进我心坎里,这是很致命相当狠的一技绝招。在寂寞的夜里,那样被忧郁包藏的话语很容易勾动心底深处的母性,尤其,对方又是平常十分照顾我的科学面,差一点点,我的心就沦陷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企图稳住阵脚。

「现在吗?」

「如果你可以的话。」

「可…啊!不行不行!科学面,你不会告诉我你现在正在我家对面的电话亭里,望着我的窗口,和我讲电话吧…」答腔之际,我突然想到…

我、没、穿、衣、服---

我急忙冲到窗口,喔…还好百叶窗有放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将百叶窗拨开一小洞,逡巡这窗外的一景一树。

「没有啦,我在家里,你干嘛这麽激动?」他对我的反应感到大惑不解。

「呵呵…没事没事,考验你浪不浪漫罢了。」我顺口胡诌,总不能告诉他我正全裸着身和他讲电话吧,乱尴尬一把的。

「浪漫?呵!」他突然轻笑了声,有丝落寞,挟带着些许无奈。「你不试试怎麽会知道我浪不浪漫?」

「啊?」今晚的他,又变得好奇怪,我的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第六感,彷佛有什麽事就要发生…

「算了,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没关系,就这样了,拜!」他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挂了我的电话,我甚至来不及告诉他我的答案。

我呆愣在原处,手仍不肯放弃似地紧紧抓住话筒,电话里的嘟嘟声由徐缓转为急促,我的心跳彷佛呼应着,依循同样的律动,由缓而急,砰砰砰地直往心口里撞。

一阵微风偷偷自窗缝钻进室内,鸡皮疙瘩窜了我满身,打了几个寒颤,凉意飕飕,忍不住爆出一声哈啾,这才发现我仍一丝不挂地立於窗前…

「啊---」我扬起一长声惊叫,乒乒乓乓狂冲回浴室,还好,水烫烫的,还没凉掉。

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科学面对我的情感和浴缸里的水一样,烫烫的,还没凉掉。

十五分钟後,电话再度响起,这回,我可以不疾不徐,好整以暇地执起话筒,很优雅地答道:「喂,您好,我是温柔希,请问哪里找?」

「科学面。」

我的心,很不乖地猛撞了心口一下。

「什麽?」

「打开窗看看吧。」

我满腹狐疑地拉起百叶窗,明月当空,辅以盏盏晕黄的路灯,照亮了长长大街。

人烟寂寥的街道上,我看见了熟悉的火红色FZR以及…倚在车旁的他。

他朝窗口边的我挥挥手,露出一抹不再阳光灿烂的笑,我相信,我看见了笑里的悲与被强压下来的泪。

「温柔希,这是不是你所谓的浪漫?」

「科学面…」

「我想,我已经达到目的,见到你之後,我的心情好很多,…如果你有事的话,那我不打扰你了。」

他再次挥挥手,按掉手机,转身跨上FZR。

「科学面!」我慌忙地推开窗,顾不得已入夜,企图唤住他。

他缓缓撇过头,过长的头发盖住他的眼,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我!我陪你一起赶跑坏心情!」

这句话一说出口,不只是科学面,连我自己也愣住了。

不过我强迫自己回过神,拿起丢在床上的GD92,随即乓乓乓乓地急速冲出房门。

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家人全被我的鲁莽及匆忙吓到,视线由电视机转移到我身上,老爸首先发难:

「这麽晚了去哪里?」

「我和科学面出去一下,回来再跟你解释啦!」

砰!

我一刻也没停下来,边穿鞋边胡乱答腔,老爸的话才说完,我人已经消失在门後。我想老爸一定会气炸,不过我管不得那麽多了,一切家务事等回来了再处理吧!

「小希…」

他望着因狂奔下楼而大口大口喘气的我,一时语噎,时间彷佛瞬间被凝住,我和他之间,流动着一股异样,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只隐约听见心像要奔出来似的,在胸间翻跃。

「走吧,到你想去的地方。」我故作镇定,自动戴起属於我的粉红色安全帽,跨上FZR,等着它像风一般载着我们远离尘嚣。

之後,我们仍旧在猫空山上度过那一个各怀心事的夜晚。

就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我找到了我的寄托,但我却没有勇气将他留下,将爱情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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