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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的走廊来来回回经过不少人,独有男人靠在那门前,像在等候那人的允许。这门此时是心门也是房门,隔阂了他们的世界,宛如永隔。门声响起,段约书亚急忙抬头对上陈语瞳鼓励的微笑,两心终於不再分开。
段约书亚向前一步,犹豫了片刻,却终究往前迈开步伐。走入房里,女人躺在床边,温柔的用手指抓起段水漾打薄後的长发,像要送她出嫁是慎重。交谈里的撒娇包容,看的段约书亚眼眶发热,心上的痛却是喜悦紧凑出的乐章。
「爸比──」秦芙蓉边听着女儿幼稚园的趣事,边熟练的替段水漾绑起美美的公主头。原来就算看不见她也有能完成的事,她不禁涌起这股庆幸感。直到女儿兴奋的喊出那句,她以为已经逐渐平静的心,起了波动。
低下头,他们谁也没先说话,直到感受到床上那小人儿的重量消去,和那轻微的关门声。秦芙蓉才不得不面对这男人的存在,那气息围绕着她的周遭,是试图推开、放弃、痛恨,却终究残留深爱痕迹的味道。
「书亚,我不想治眼睛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如此无辜,错的是段约书亚,为什麽受苦的却是自己?原来是他们的宠溺让她看的太浅,遗忘最重要的一切,她宁死也要的执着、看似宽容的甘愿,原来她没有那麽无所谓的甘愿。
「芙蓉?你……你是在气我才这麽说吗?我说过了,我会帮你治好眼睛的,所以不要放弃希望。」黑暗中,段约书亚失措的担忧传入耳际,秦芙蓉淡淡的笑了,是那麽美丽的浅淡笑容。
「你错了。我不是想气你,也不是想让你悔恨一辈子。只是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一直以来我都没让你知道,也渐渐遗忘一个承诺。那年我进了杨府後,无意间和静儿许了个誓言,我说……」秦芙蓉抬起小脸,停顿在她认为段约书亚脸的位置,认真的边说边落泪。
吸了一口气,像找回那年的勇气般,接下去重演:「他会的、他答应过我的。我敢发誓要是白嵌禾下一世遇见我,却仍然放弃了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我愿被祝融再次毁掉脸蛋。」
那一刻,段约书亚彷佛看见记忆中钻着发钗,流泪相视的方芙蓉。时光在他们周遭闪耀,千年前,他的懊悔,在看见她死去那刻一次爆发。如果他有勇气带她走,哪怕提过一次,不後悔的说过那一次,他的心不会这麽痛。
「你等到我了,这麽苦、这麽痛,你还是等到我了。」段约书亚只说的出这一句,他的情比不上她的爱,最终交付的是永恒。他们相爱千年,交於今日,此情无绝之日,至死随魂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枕在男人臂上,秦芙蓉动了动移到那最舒适熟悉的位置,闻着段约书亚专属的味道,她的心像被什麽触动似默默掉泪。手紧抱着他的腰际,他们沉默的拥着彼此,却也渐渐失去当初的那种纯粹。
如果说爱情是水晶球,那信任必是支撑水晶球的木座,失去它,水晶球只能濒临毁灭。经过了这些事情,秦芙蓉已经不知道该怎麽面对段约书亚了。闭上双眼,她感觉疲惫,却毫无任何睡意。
今天下午的回忆又闯入她的脑海,身子不禁一颤,等待一会稳住情绪後才终於开口:「姊姊说你想把眼睛捐给我?」
声音意外的沙哑,不知道是因为哭泣还是不敢置信的心情,心再次疼痛了起来。明知道爱情不可信,她却还是被骗了,听着陈语瞳告诉她他是怎麽的懊悔,她的心就这麽轻易抵销了那些痛。
「对。」
「你疯了吗?你了解看不见的心情吗?你什麽都不懂,有什麽资格放弃看见的权利?」秦芙蓉感受的到胸口郁闷的怒火,突然她起了身,大声的怒斥起段约书亚的愚蠢。
他以为这只是办家家酒吗?只要一句话就可以重新再来吗?秦芙蓉颤抖着身子,气他也气自己为他心疼的心。就算没了信任她还是爱他,能怎麽办……她就是爱他啊!
「我不知道,但因为你,看着你困在黑暗里的模样我就快死了。如果这是罪,换我扛。」段约书亚吻上她的唇,温柔的不像再说笑,泪水沾湿他的唇。他知道她受的痛已经不足以让她相信他,但这是他应得的。
总有一天,她会重新爱上全新的他。在那之前,在那之後,他永远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