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止戈為武 — 9.1 行路難

浓睡不消残酒。

有气无力的伏在男人宽阔的肩头上,尉迟沁随着他步伐晃阿晃的,更加头痛欲裂。

「你这女人这般倔强,早晚吃尽苦头。」向止戈凉薄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不劳向二挂心,尉迟虽不才,但照顾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的。」该是锋利的回嘴,却因宿醉显得有气无力,听来反倒有些逞强。

他突然大笑,爽朗的笑声在空中飘散,「你可知道尉迟大将军曾说过跟你一模一样的话。」

娇躯顿时僵直,她低幽幽的问道:「你认识我爹?」

「炽炎男儿谁不知道安国大将军尉迟战,真要说起来,我这条命还是大将军救的。」顿了顿,他陷入回忆,「我十五岁就入了行伍,那时候跟着一个姓郑的王八羔子,贪生怕死,一见情势不对就弃城而逃,将士折损大半,更何况是我们这种无人闻问的小兵,幸好最後大将军及时率兵赶到,扳回了大局。那时我就想,以後老子要当这种他娘神勇的猛将。」

当时的他只凭着求生本能在搏命,早已数不清自己被砍了多少刀流了多少血,最後是个勇猛的武将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击,手中一把剑舞得气势如虹。

意识朦胧之际,只见一双黝黑清亮的眸冲着他直笑,「好个浑小子,做得够好了,接下来换本大将军帮你们出口气。」

那话里满满的自信让他安下了心,果不其然,尉迟战用兵如神,扭转了情势。

「後来,我也跟了大将军半年,把东方雷霆国夺去的城池全讨了回来。有一次大将军受到偷袭,背上中了一箭,仍要带伤上阵,将士百般阻挡,大将军可豪气了,胸脯一拍,说他虽不才,但照顾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的,不需众人挂心。」

想起尉迟战眼中同样固执的神采,他不禁有些失笑,「你说你这麽倔强,是不是承自大将军?」

「我不知道。」将头埋入他厚实的背,她声音闷闷传出,「我不记得尉迟战了。」

「是吗,那你昨天是为谁而哭,如果我没记错,昨日是大将军的忌日吧?」背上清浅的呼吸一窒,向止戈知道自己说中了。

心里的伤疤被揭开,尉迟沁略略一缩,嘲讽似的扬起嘴角,「是又如何?大家都告诉我说尉迟战忠君爱国,说尉迟战骁勇善战,说尉迟战爱兵如子,那都是别人说的,我不知道我爹是怎样的人,人人都比我了解我爹。」

「也是,你记忆中的大将军不过就是个粗眉毛、胡须满腮的男人,那还是忘了吧。」

他天外飞来一笔,教她一时忘了痛。

「你在说什麽?」

「我曾见过大将军在看一张发黄的画,图里面的人都一副鬼样子,男人一颗大头上两道粗粗的眉毛和满腮的胡,背上背着两个一样丑的娃娃,旁边还有一个要不是穿着裙子我铁定认不出来是女人的人。大将军说那是他家闺女画给他的,要他把画带在身边,这样也算朝朝长相见。」他撇了撇嘴,「大将军还说他女儿长得像娘,美的很,问我将来有成就了要不要娶她当媳妇,看图里的女人不怎麽样,想必女儿也不怎样,我当然不要,倒被大将军狠揍了一顿。」

他甚至还记得尉迟战睥睨着被打趴在地上的他,冷哼一声:「本大将军也绝对不让我宝贝女儿嫁个武将,落个独守空闺的下场。」

那又何必问他呢…浑身疼痛不已他只觉得好冤,着实哭笑不得。

但这後话他不想说,尤其是背後的姑娘已哭成了泪人儿。

「你骗人、骗人…」她实在讨厌这阵子的自己动不动就哭,却仍止不住泪水,一滴一滴的全落上他的背。

那图是和娘去庙里求完平安符後她画的,当时她爹大乐,用胡子蹭得她好痒,一双眼亮晶晶的,但她没想到他竟会留了这麽久,甚至如此珍藏。

「信不信由你。」他不回头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长腿继续迈着稳健的步伐,不久便来到先前探好的入口。

尉迟沁定下心来,一双仍含泪的眸不住打量四周的乱石与树丛,反覆推敲後开口:「凤入丹山,上十二,右五,於西南方止。」

依言行走,果然发现地道入口隐藏在一块大石後。

见他就要闯入,她连忙阻止,「这阵多年未有人入,想必里面的机关未解,你别贸然行事。」

「管他阴曹地府,都该是闯一闯。」他咧嘴一笑,将她由背改抱,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向止戈你这─」

惊叫声未停,两人身影直落,果然启动了底下的机关,杀气腾腾的飞箭自四面八方而来。

只见向止戈眼一眯,身形灵动如燕,足踏支支利箭,藉力使力的盘旋在空中,腰间软鞭一抖,凌厉抽在一块石板上,止住了飞箭连环而出的攻势。

「你…」尉迟沁惊魂未定,一时说不出话来。

「莫怕莫怕,哥哥护着你。」他冲她笑出一口白牙。

巴不得掐死这张狂的男人,尉迟沁不再理他,点亮了火摺子,一跛一跛的探照四周。

伸出大掌扶着她,向止戈也四处张望,「这到底是哪里?」

「你可知烨都不过是个边陲小镇,为何风军却势在必得,甚至现在仍派重兵把守吗?」

他老实的摇了摇头。

「民间盛传烨都附近的地底有个凤凰石阵,里面藏满了前朝所遗留下来奇珍异宝,故风驰国一直虎视眈眈…」

「无稽之谈,若有奇珍异宝,我炽炎国岂会不知。」他嗤之以鼻。

「炽炎国的人民确实不以为意,但对贫瘠的风驰国却是一大诱惑,尤其当时的风皇野心勃勃,以此扇动百官支持朝炽炎出兵,攻下烨都後,风驰国能人异士尽出,确实探得石阵所在,但也不过证实了阵内根本空无一物。」

垂下眼,她想到上位者竟因为贪婪而随意发动战争,着实痛心疾首。

「後来,风驰的二皇子利用这一点,栽赃当时领兵调查的太子私吞宝藏,欲篡位为王,风皇大怒之下摘了太子之位,改立二皇子为储君,不料二皇子野心更胜父亲,即位後暴虐无道,大杀功臣、铲除异己,据说太子逃过了二皇子的耳目,正是躲入这石阵之中,这消息虽无从证实,但新皇仍是惴惴不安,仍派重兵驻守烨都,一方面抵抗炎军,另一方面追踪太子的去向,不让他有机会东山再起。」

「莫怪你坚持今日要着男装,可是来寻太子?」

「可以这麽说,但也不全然是。」神秘一笑,「寻回太子可以让风驰陷入内忧,但这不过也只是传闻,若没找到太子,这凤凰阵出口四通八达,亦有奇袭之效。」

闻言,向止戈用异样的眼神不住打量她,「莫怪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你哪来这麽多鬼心思?」

狠狠白了他一眼,她不愿跟他做口舌之争,摊开了地图又研究了许久,方才在迂回的地道里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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