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辆马车疾驰在连接乌烈德王国与坎德沙墨的赤之路上。
狄力希尔则与他的随众们一同骑着快马在马车前,一行人疾驰而返。
他们倒是不太担心会在路上遇上什麽变故,因为这条赤之路一直以来都由坎德沙墨与乌烈德的守卫沿途驻紮,毕竟这是联系乌烈德王国与北地东部的重要道路,也是面山的坎德沙墨通往南方、出海的重要大道,两国都在这条道路的维护上费了相当多的心思。
骑马疾行的王子现在一心只系在那安置在马车中的兄弟身上,虽然目前看上去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是诅咒的力量很有可能会随着时序推演而日益强大。
到时候如果没能及时解除的话,恐怕难保性命……伊凡的警告言犹在耳,王子猛一咬牙,下令随从们加快速度,就在此刻,随侍在马车内的仆人告诉他法雷尔醒了。
他立刻停止的行进,掀开马车的帘幕踏入车内,一眼望见法雷尔尽管气色不佳,却已经端坐起身,正在仆人的帮助下喝下浓稠的汤药。
「法雷尔!你……你还好吗?」狄力希尔几乎是用扑的来到他身边,语气亦难掩激动,可法雷尔的反应相当冷淡,一点也不像是与久违的兄弟见面该有的反应。
「我很好,殿下,谢谢你的关心。」他淡淡的道,这样冷淡的回应让狄力希尔有些不安,他呐呐的回道:「你还在生气吗?法雷尔……」
年轻的王子对他生疏的态度感到不安,看到如此病弱的法雷尔他也无暇去责问他为何三年都了无音讯,「我……我们已经那麽久……」
「殿下,我希望独自一人安静的休息一下,请您先出去吧。」尽管身体虚弱,他仍是自己拿起碗来仰头喝完了苦涩的药剂,将汤碗递给一旁的侍者,然後便靠着车窗静静地闭上了眼。
眼看如此,狄力希尔也只好和仆人先退出车厢,指示队伍放慢速度继续前进。
因此谁也没有看到,躺在卧榻上的法雷尔像是在忍耐着什麽痛苦般紧握的双拳。
在匆匆的归途上狄力希尔虽然依旧保持着王子向来该有的完美得体,可心中却相当郁卒。
一路上法雷尔都对他相当冷淡,一开始他还觉得是因为他身体虚弱的关系,可他很快就察觉到他的好兄弟似乎只针对他一个人──好吧,他其实也不知道现在他到底还认不认自己这个兄弟了。
眼看乌利亚城就在眼前,回到王宫後他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逮到法雷尔与之深谈──他对於法雷尔离开家乡的这三年感到好奇也感到不安,他打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让他学习巫术是什麽好主意。
在今日他们来到一家城郊的旅店,在这里休息一晚,预计在隔天傍晚前他们就能抵达乌利亚城了,这旅社是王国出资兴建在主要干道上的,目的是促进贸易,在乌烈德王国两大道路分别是连接东南方的赤之道、以及往北的绿荫林道,沿途都有这样的、由王国出资经营的旅店,这些国营的旅社也成了贵族及官僚们因公出使时的落脚之处。
这也是卡尔帝斯先生建议的,也因为如此,往来的商旅日益热络,相信不久後乌利亚城就能够重返旧时北地一都的荣光。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突然很想念三年前的那个法雷尔。
学习巫术似乎彻底改变了他,他知道他有心事,也有所隐瞒……在他与宁夫的对话中,他所提到他预见的境象,这些他都一无所知,还有他所提到的艾格朗提亚……他的印象中在王国的情报里,瑟菲亚希尔的当权者中并没有这号人物,当然也得排除他们对瑟菲亚希尔的情况了解有限的因素。
不,现在更重要的是和法雷尔好好谈谈才是……他站在旅社的转角,静静地等到仆人离开了法雷尔的房间,才上前去。
他站在普通的木门前,清了清嗓,轻巧的敲了重三下与轻三下,这是在以前他们彼此间约定的暗号。
然後──如他所预料,没有回应。
幸好狄力希尔在路上已经被他的连连拒绝锻链的很坚韧了,并没有被这样的漠视给打退堂鼓,他正盘算着从外墙爬过去(这招在他在巴克特住在圣骑士训练所时早已练的如火纯青,夜晚的宵禁对同他们这边年纪的青少年来说实在太折腾人了)时,门突然砰的一声打开了。
狄力希尔也吓了一跳,可面色仍旧苍白的法雷尔没有给他反应时间,一把将他拖进房中。
不过接下来法雷尔的举动更是让他一时间无法反应,拉人进屋後他立刻咬破了自己的左腕,鲜血四溅在房门前的地板上。
霎时间,整个旅社的房间像是突然转换成了全然不同的空间,随着血腥味飘散在四周的黑暗元素逐渐包围了整个房间。
这时狄力希尔才意识到那是法雷尔的法术。
「可以了,贝雷特。」法雷尔的脸色在使用完术式後显得更糟了,但紧抓着狄力希尔衣领的手倒是很用力,一时间狄力希尔也不敢用力挣开。
「法雷尔……」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是我能够维持这空间的时间并不多,请你先听我说完。」他仍拽着他的衣襟,不过看起来倒像是他依靠着狄力希尔,脸色灰败的他看上去真像是无力支撑自己了。
「那天你也听到魔君伊卡洛斯可能复活的消息了,我想说的是乌利亚城中很有可能有他的协力者,我身上的诅咒也许跟这件事情有关──这诅咒在三年前我前往涅索恩时就已经存在了,乌烈德王国已经不安全了,我不能确定他的爪牙到底渗透了多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法雷尔苦笑了一下,「大概比我想的更严重吧,这里是我依靠贝雷特的力量所做出限界,起码能保证没人听的到这些对话。」
「可贝雷特那家伙不也是魔族吗?」
「他不能违抗我的意志,魔族是不能对契约者说谎的。」法雷尔冷静的答道,似乎并不奇怪狄力希尔会有这样的疑虑。
「但是他们为什麽要找你下手……要找也是应该找身为王子的我啊!」狄力希尔眼看法雷尔快要倒下的样子,搀扶着他坐下,法雷尔却对他摆了摆手,「你身上的光明之力太强了,对於黑暗元素的抵抗力很强,不像我这种一天到晚与黑暗元素亲和的人,很容易……招致黑暗的力量,一旦受到侵袭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察觉……就像把一颗毒树藏在森林中一样。」他冷笑一声:「要不是给伊凡老师在一次意外中察觉到了,估计我到现在都不会感觉到自己中了诅咒。」
「别管这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要找出魔族潜伏在王国中的爪牙,我……唔……」法雷尔也许是用尽了力气,突然向前一扑倒在他的怀中,魔力构筑的空间瞬间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