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两人都已断气，白无常也不愿孟娃见了焦屍害怕，索性扬手灭了他们周身的火焰，铁链直直朝杨二郎飞去，带出一抹浅薄的烟。
孟娃水汪汪的眼虽朦胧，仍忍不住去瞧那道白雾，一下止住了泪。
「大黑！」她脱口而出，不敢置信的看着在雾中隐约可见的高大黑狗，缕缕薄烟汹涌翻滚，最後卷成了线条优美的精实身躯，散发着力与美的剽悍。
她头在黑狗与黑无常间徘徊，迟疑开口，「大黑，你灵魂出窍了？」
「信不信我先把你抽得魂不附体。」黑无常没好气，「那是哮天犬！」
孟娃小嘴开开，「我们找错人了？」
「不见得。」黑无常铁链也出了手，朝身躯交叠的两人飞去，又卷出另一缕轻雾。
那身影一开始亦清浅如薄纱，不住旋转着、浮动着，不一会轮廓变清晰了起来。
「雁心…」後续姐姐两个字，孟娃却是再也喊不下去了。
因那人虽面容精致，但一身铠甲映着火焰闪动炫目的光，烘出他眉宇间的清俊，显得英姿勃勃，再无半点柔美倾城的娇弱，任谁也不会错认他的性别。
「难不成…二郎神投胎成了杨雁心？」孟娃这下被弄糊涂了。
「八成是，是我们疏忽了，竟没留心过杨雁心的生辰八字。」白无常收回铁链，也啧啧称奇，「只怕是忠心为主的哮天犬後脚跟着也私自下了凡，来了出娇千金与痴护卫的苦情戏。」
「这是人畜恋呐…」她不禁有感而发。
「你不是看得挺欢？」黑无常淡淡睨她一眼。
她挠了挠腮帮子，心底隐隐的抽痛好像瞬间成了个笑话，还真无法回话，只得乖乖闭上嘴巴，等着两道魂魄聚足。
一般而言魂魄离体该是懵懂迷离的，但二郎神和哮天犬既是仙身，不过是摆脱肉体的束缚，待元神凝聚後神智便清明。
记忆纷纷回笼，二郎神有些不适的抚额，下意识看向哮天犬，但看见牠一双幽黑深眸，一时竟有些尴尬，别开了目光，望向眼前三人。
对上他的目光，白无常一揖，客套开口，「二郎真君，玉帝所罚二十年已过，吾等奉命勾你魂魄助你重返仙界，先前若有得罪，请真君别见怪。」
「有劳范、谢两位将军。」二郎神也是谦冲有礼。
白无常话锋一转，「只是哮天犬是私自下凡，这事若玉帝追究起来…」
「一切都是我的责任。」二郎神自然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还望谢将军替我保密，若不幸让他人知晓，我定一肩扛起，绝不教冥府为难。」
此话一出，哮天犬躁动了起来，吠了几声。
「哮天！」二郎神低唤了声，眼神略带斥责，「你擅自主张跟着我入凡，坏了冥府的规矩，所幸将军宽容大度，不追究你的责任，还不向两位将军道谢！」
被主人这麽教训，哮天犬的气势弱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摇了摇尾巴，呜呜了两声，算是极为勉强的道歉，脸随即撇开，画面竟与杨雁心轻斥杨二郎的模样无二。
原来是这种关系啊…
黑白无常瞬间交换了了然的眼神。
「这事…」二郎神欲言又止，终是把话吞了回去，「总之，多谢了。」
他朝三人一拱手，随後腾起云雾，「哮天，走了！」
只见哮天犬迟疑了会，黑眸流光璀璨，闪着不明的情绪，但最终也只是甩头抖了抖身体，灵巧跃上了祥云。
孟娃望着一人一狗离去的背影，有些发傻。
「二郎神与哮天犬…怎麽看怎麽不对劲啊！」
「玉帝本意是要让二郎神下凡历情劫，好让他能对感情开窍，没想到还是让哮天犬给搅了局，这下百花仙子可要跳脚了。」白无常的眸贼兮兮的弯起。
「可是…」孟娃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心里模模糊糊的有个疑问，好像错过了什麽重点。
倒是黑无常哼了声，语气清清淡淡的，「无聊。」
「我瞧着也像在画里见过。」白无常没头没尾的突然接了句话，将他平淡的语气学个维妙维肖。
而後话语讥诮，「你那时候还真敢说！就知道有人脑里只装了豆腐渣，真不该信你，差点就酿了大祸。好险二郎神也是个识相的，不会把这事声张出去，否则咱们十层皮都不够文判剥。」
「放心，你脸皮特厚，绝对够。」黑无常依旧操持着淡漠的语气，反唇相讥。
两人拌着嘴而去，一冷一热仍能吵得不可开交，独留孟娃仍苦苦思索，好半天才发现什麽似的，惊呼了声，「喂！我说…哮天犬是牝是牡啊？」
没有人回答，她也顾不得追问了，紧跟两人身後隐没在火光之中。
问号不住盘旋，最後随着杨家大宅未止的浓烟一同袅袅送入天际。
但这问题…仍是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