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保持着一种无声的默契,结束了这漫长的一天,而岑语也始终没有再看过羿云一眼。然而岑语心里却很明白,自己的行为不单单是由于生羿云的闷气,更多的是在逃避,逃避来自于羿云的,令人迷失的吸引力。
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因为羿云的陪伴,每天夜里,岑语都会带着安定的心情进入梦乡。然后,和之前一样,而以后也会继续这样,再次醒来时,羿云始终不会在他的身边。
尽管这种失落感早就该变成一种习惯,随着时光的推移,慢慢地淡去,直到再也想不起自己在那时的心情。但是,那种像是心里在发痒,又像是心脏被悬吊在高空中的奇怪感觉却一直挥之不去。
渐渐地,岑语越来越不想要醒来,或许,是觉得那样就能留住羿云在身边时的那种安定感。即使意识已经清醒了,也要自欺欺人继续睡下去,直到被自己的生物本能给击败。而后,他便会一边进食,一边等待着那只人型生物的到来。
虽然,羿云在没有任何约定的情况下每天都按时前来了,可是,岑语还是感到不安。羿云太过淡漠,即使嬉笑着,也让人感觉隔得很远很远,似乎随时会消失一般。于是,岑语努力地尝试着消除这种不安。
比如,那天夜里,岑语犹豫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他问羿云“不要走好吗?”
然后,他得到的答案是“不好”。
紧接着,他抱着最后一丝小小的希望,小心翼翼地再次追问,然后得到的依然是否定的答案。
最后,他放弃了。
又比如,岑语曾拿着刀子,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着,想着他与羿云之间的约定。
“如果你的生命将会结束的话,让我见证其过程,好吗?”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哦!”
“嘻嘻!岑语的死亡过程哪,真是期待呢!”
岑语一直记着那时羿云的笑容,所以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背弃约定的话,羿云说不定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他害怕了,他怕痛,也怕羿云到最后都不来,所以,他再次放弃自己的想法,静静地等待羿云来见他。
也是在这样的尝试中,岑语慢慢地摸索到了一点儿自己的心意。他喜欢上羿云了,而且希望羿云成为他的家人,希望羿云会回到这个家里,然后不要再那么轻易地离开。
可惜的是,这种话,他说不出口。而羿云,也总是毫不在乎地离开,一次又一次地离开。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曾经试着跟在羿云身后,看看他到底去了哪里。只是,他的想法似乎完全瞒不过羿云,而羿云大概也不打算让他知道自己的行踪。
很遗憾的,岑语的每一次艰苦的熬夜都因为羿云印在他眼帘上的魔法之吻而白费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随着羿云的吻落在自己的闭合的双眼上,岑语的意识就会开始模糊不清,渐渐陷入睡梦之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而岑语也发现,自己能过做的似乎就只有等待而已。除非,他能够完全忘掉羿云,完全不在意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岑语不断地自我催眠着,告诉自己要满足,毕竟,羿云一定会按时前来。只要这样的日子不会改变,那么他就可以笑着面对所有的一切。
羿云一直关注着岑语,小心地观察着他的每一点变化。
虽然他偶尔必须为自己所得到的能力负责,加速一两个人的死亡,但是除此之外,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岑语身上。
羿云知道自己似乎被某种力量,比如说,神,给选中了,而他也慢慢地摸清楚了其中的规则。只要他适当对一些人使用自己带来死亡的能力,那么他就能够相对避免对另一些人造成伤害。而随着每个人的自我了断,他的那些超自然的能力也会得到提升。相反的,如果他不断地避开人群的话,那么他的能力就会失控,到最后,甚至会失去对自身的掌控权,直到成功引导某个人走向自我毁灭为止。
所以,羿云感到很矛盾。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岑语了,可是,到头来,伤害岑语最深的似乎还是他自己。
这并不是离开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岑语能与自己相遇,就说明他已经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了。所以,羿云不能离他太近,也不能离他太远,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岑语不会死于自然死亡之外的原因。
羿云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但是,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明明知道岑语会很伤心,可是当岑语要求羿云留下来时他却必须很冷静地拒绝他。而且,羿云甚至连给他一个安抚性质的拥抱和亲吻都要带上万分的谨慎。
羿云忘不了:那天夜里,岑语松开了紧咬地下唇,终于问了出来:“不要走好吗?”
“不好,超级糟糕呢!我可是会带来死亡的人哦,所以,你知道的吧,我们之间的接触是越少越好哦!”即使岑语看不到,羿云说这句话始终带着那种开朗至极的笑脸。
“真的不可以吗?”那时,他看见了,岑语望着头顶上的那片被窗外的光芒所切开的黑暗,喃喃出声时木然的眼神。
“嗯!绝对不行哦!”回答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开朗,如同阳光般的明媚,但是内心却已经痛得麻木了。
之后,岑语一直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上,眼睛里映着窗外的灯光。那种样子的岑语,羿云一直忘不了。
羿云知道,岑语不相信他,不相信羿云是为了保护他才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即使羿云把自己最灿烂的笑容给了岑语,岑语依然因为羿云的拒绝而伤心。可是,笑容却是羿云所能想到最合适的表情。
其实,渴望留在对方身边的人从来就不只岑语一个,羿云又何尝没有那样的想法。
羿云很享受寒冷,那是因为只有通过无尽的寒冷,他才可以让自己毫不动摇拒绝掉其他人身上的温暖。
在岑语身边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严酷的考验中煎熬着。因为,岑语很温暖,而且还一直想要把那份温暖分给他。就像那时,岑语明知无力改变他双手的冰冷,却一直固执地握着他的手。
然而,他必须回绝,如同每天夜里,他必须拒绝岑语的好意,与他隔着一床厚厚的棉被。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太危险了,不论是对谁来说都太危险了。一旦被温暖所以迷惑,岑语就注定要受伤,而羿云也注定要失去那短暂的温暖。
所以,羿云一直在思考着最合适的距离,每一天都非常认真地注视岑语的一举一动。
因为岑语对自己的关注而感到窝心,因为岑语对自己的微笑而乐上半天。
虽然,他一直告诫着自己不要投入感情,但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中的悸动。
他奢求得不多,只要岑语不要受到伤害,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意。于是,到最后,他也只能祈祷着,这种平静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