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短暂的休假,若雪又回到了日复一日规律的重考生活。
看似没有任何改变,但又有些不一样。
下午趁着下课空档,她拨了通电话给白余仁。
每次拨电话找他,若雪都得找个理由说服自己。
这次是为了要还他手帕,
那,下次呢?
还会有下次吗?
「喂,你好,请问白余仁先生在吗?」她想,他八成又在开会吧?
「我就是。」没想到是他本人接的电话,
「请问,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夏小姐吗?」
「是我。你怎麽有空接电话?」呵,他怎麽一听就知道是她的声音?
「因为是你打来的,再怎麽忙我都一定要接。」
呵呵,又在耍嘴皮子。
不过若雪听到还是挺开心的,但她还是故意地问,
「这麽恶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小心被旁边的同事听到。」
「啊,被你猜中了。办公室现在刚好只剩下我一个人。」
原来如此,四下无人的他说话才会这麽不正经。
「所以我要跟你说,若雪,我好想你。」
他的语气听起来诚恳而坚定,她的心忍不住动摇了一下。
「你呢?一定也是因为想我才打电话给我,对吧?」
不过,还是一样的自负。
「你的手帕在我这里,我洗好了。」
「手帕?没关系,你拿去用。」电话那头的他停了一下,
「不不不,你要拿来还我。」他知道她是要约他见面。
「那我下课拿去医院还你?还是我交给警卫转交?」她故意说得云淡风轻。
「夏若雪,你明明就想见我,为什麽不直说?」若雪沈默着无法回答,因为她知道答案是什麽。
「你几点有空?那、五点四十,锦祥街?」
「如果你忙就不用了。」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要拒绝跟他见面。
可是,她却又拨了电话找他?
「很少人会这样拒绝我。」
「我同事回来了,总之,见面再说。」
若雪搭着电梯回到四楼的教室里继续上课。
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学方程式,
讲台上的老师正口沫横飞地教着解题技巧,
但她心不在焉想着的全是白余仁说过的话。
看着手表,快五点半了,再过五分钟就要下课。
瑞塔传来小纸条,约她一起去吃晚餐。
「今天不行。等下有事。」
「要去约会吗?跟Mr.白?」
下课钟响,大家陆续地离开座位。
若雪只拿了小钱包就要离开,外套口袋里放着白余仁的手帕。
忽然瑞塔从後方拍了拍她肩膀,
「去哪里?」
「嗯,我有事要回住的地方。东西忘了拿。」
她不是要故意瞒着瑞塔,只是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
只见瑞塔露出诡异的笑容,
「喔,那我跟婷儿她们去吃饭罗?」
「嗯,掰。」
若雪匆忙离开教室,越过马路。
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她还是决定去赴约,
只要把手帕还给他,就没有理由再见面。她是这麽告诉自己的。
「若雪!」
是她听错了吗?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这一阵子怎麽老是有幻听的症状?
「夏若雪,我在你後面。」
若雪回过头一看,是白余仁,骑着那台黑色125的摩托车,
依然穿着好看的白衬衫跟笔挺的黑色西装裤。
为什麽每次他出现都要让人感到出乎意料之外?
「你怎麽会在这里?」不是约在锦祥街?
「我提早下班。然後问我同事,他说补习班大概都在这附近。」
「没想到一下子就看到你,一定是因为我跟你有心电感应。」
事实是,他已经绕着四周的巷子不知道绕了多少圈。
只为了想早点见到她。
是啊,最好是这麽有默契。
但若雪忽然担心起会不会被认识的人撞见?到时她要怎麽解释?
「那,你的手帕。」
若雪赶紧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递给他,白余仁却视而不见,
「上车,我带你去吃饭。」
若雪正想开口拒绝,他却继续接着说,
「你刚下课,我刚下班。一起吃饭是很正常的事。」
忽然白余仁朝她身後挥了挥手,
「还有,如果你是在担心你的同学们发现…」
「那我想他们应该知道了…」
不会吧?他是在跟谁打招呼?
若雪赶紧回头一看,幸好不是认识的人!
「快点上车,不然好像越来越多人走过来了…」
看着他得意的表情,若雪只有听话地坐上他的车。
「可以离开了吗?」他怎麽还不发动车子?
「你要抱紧我。」果然是一心想吃她豆腐的大色狼!
若雪百般不愿地抱着他,
遇到他,她只能举白旗投降。
上次是吃牛肉面,这次他却带她去吃便当店的自助餐。
真的很诡异,为什麽会来这里?
若雪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夹了一大盘菜回来一起吃。
「这间是我同事介绍的,吃看看蜜汁鸡腿。」
他为她盛了一碗白饭,细心地帮她把卫生筷的包装拆掉,
夹了块鸡肉放在她的碗里,自己边吃还边跟远方另一桌的人挥手打招呼。
那又是谁?
「那我同事,」白余仁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边跟若雪解释。
「喔,糟了,被我同事发现我们在一起吃饭…」
他故意慌张地学着若雪的表情,「怎麽办?」
「随便你。」知道他是故意在笑她,她只好低头吃着饭不回答。
不过吃了一口鸡肉後,嗯,还蛮好吃的。
好吧,这个男人说话很痞子,不过有些话还算实在。
但现在她只想快快把饭吃完,毕竟等下还得回去晚自习。
「嘿,小白,来吃饭啊?」废话,不然是来这里唱歌吗?
不知道是哪位先生问的白目问题,若雪正想抬头看看,
却看见对方向她跟白余仁眨了眨眼,又暧昧地笑了笑,
还偷偷地跟白余仁比了个「赞」的手势,
「你们慢用,我先走罗!」
等他走了後,白余仁才开口对她说,
「他是我医院同事。」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误会他们关系的人又多了一个。
看她饭吃完了,他体贴地去倒了两杯红茶,一杯给她。
「你昨天去哪里?我打电话都没人接。」他也会想到要打电话找她?
「回家。」对了,他还不知道那不是她的家。
「我家不在市区,在很偏远的一个小渔村。」
「在海边吗?好久没去海边了!」他的口气听起来很兴奋,
「其实是我好久没休假。下次休假,带我去你家玩?」
若雪犹豫着没有回答,不是只有熟识的好朋友才会相约到家里玩?
为什麽他说得那麽轻松?而她却总是怀疑他的动机?
也许在大人复杂的世界里,很多话只不过是敷衍。
那麽,在面对他时,她是不是不要那麽认真就会简单得多?
白余仁看了下手表,「唉,今天的约会只能到此结束了。」
「我等下七点有课,不过还可以再陪你一下。」
有课?他还在读书?难道是在念博士班?
「哈哈,这把年纪还在读书,会不会太辛苦了?」
「我在护专有兼课,夜间部。人情压力,不得不接。」
他伸了个懒腰,定定地看着她,
「最近真的很忙,所以大概只有吃饭时间才有空陪你。」
「平常上班我会比较专注在工作上,所以你打电话来我不一定接得到。」
「你要留话给我,我才找得到你。这样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就像现在,他刻意找了医院跟补习班附近的自助餐,
好方便在短短的时间内见到彼此。
应该觉得感动吗?
看他说得如此诚恳,她该认真地相信,还是听听就算了?
「我要回去补习班了。六点半要晚自习。」
差点忘了是要还他手帕的,若雪赶紧拿了出来交给他。
这样就没有理由再见面了吧?
不知为什麽,从第一次见到他,若雪心里总有「我俩没有明天」的伤感。
听他说得越多,她越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远。
但每次见面之後,心里对他的牵挂却不自觉地又会多了一些。
「走吧,我送你回补习班。那你晚上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不用,我下课很晚了。」
看他一脸失望的表情,她不是故意装冷漠拒绝他的好意。
好吧!撇开那些奇怪的情节不说,他和她也见了三次面,说了这麽多话,对彼此也有简单的了解,所以他们之间应该可以称为朋友关系了吧。
那麽,对朋友好一点、温柔一点应该不为过。
她勉强地试着对他释出一些善意的回应,
「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应该也要早点休息。」
「我是真的会留很晚,大概11点多才会回去。」
显然他感受到了她的善意,脸上明显地有了笑容,
「11点会不会太晚?晚上很危险,你有同学陪你回去吗?」
「有。」就算没有也会说有,因为她从不想让人担心。
「那是男生还女生?」
若雪笑了出来,「那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不可以那麽晚了还让男生送你回家。」
「男生都很坏,心里都在想一堆坏主意。」
白余仁说完连自己都笑了出来,
「当然我除外,只有我可以送你回去。」
「因为我答应过你,我不会伤害你。」
这种感觉很奇妙。
若雪静静地望着他,
此刻她不想再多做怀疑,更不想让自己处於矛盾挣扎。
她的心,
已经为他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