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风迎面吹来,轻轻抚过你曾温柔相待过的发,从天空照来的阳光一点也不灼人,是有一个程度的温暖,有如过往他在你心中的印象,是那麽阳光又是那麽不伤人。你微微的踩上泥巴地,明显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往下陷了一点。
可是你的表情却显得很不在乎,只是看着树荫下那不规阴影,他静躺的身影,还有身旁多出的,当时你们残留的回忆。
仍可看到他的眼泪清晰,是透明的,而那种温度让你烫手,乍然回到从前,他曾笑着和你说再一起踢球。
情绪彷佛被断裂,早已心中某一部分的痛是无法痊癒,你明明就知道那根本不会结疤。眼前的他双目紧阖,模样看来是这样安详。你的双手悬在半空中,拥抱不了什麽,吹来的是风以及叹息的无奈。
你也还记得他也曾在这里和你怒问为何要选择离开,在那次在争吵中你也因为一时控制不住怒意而拉着他的手粗暴地吻了他,记得那样甜腻的摩擦,仍有机会你还真想再体会一遍。
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你呼气而屏息看待现在如此真实却又遥远的他,开着的口是怎麽也都叫不出他的名字。
什麽事情不清楚偏偏是你最清楚的是他和你之间的距离,是天和地还是海跟陆,总之怎样的比喻应该都是像的吧。你摸摸自己鼻头,好像有些泛酸了,被你无意而触碰到的神经似乎都已经微些哀怨的挣扎起来了。
你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幕幕的画面,连结起来是这十年里你所历经过的一切。
最後停留住的是你在教堂中许下要支配足球的那一个画面,你不能说些什麽,这是你所选择的路,你和他已经是敌人了,他选择抗命,而你选择压制,这是为了要救足球,於是你必须舍弃掉他,也一定要装作无略他的爱。
但仔细想想,你也不否认这是一个报复。
他手指上系着的戒指是你曾恨过他的证明,也是你曾经说过要放却又舍不得的证据,从五年前他决意和夏未结婚到现在你还是没有问他为何不等你?只差了那两年,都已经等了这麽久难道就不能在等一下吗?
那戒指还闪着光,你的眼角旁也是,这样子由心底发出的极端的想法连你都苦笑,这时才明了原来你已经是这样认定他。你已经自私的想原本他会等你到你返国回来的那一刻。
不得说,你都以为你是很了解他的,可是你错了,错得很彻底。他啊,早已不是那个国中时期那个成天只会足球足球而单纯的円堂守了,他的想法已经不是可以从脸上可以捉摸的了。他啊,复杂了。
停着的画面转到你拿到他结婚喜帖的那一天,你看得很清楚当时的自己是如何颓丧的买醉,是不想面对事实吧。因为那时候他们早就结婚了,在前一天,你也不懂为何你会晚一天拿到,大概是刻意的吧。不过即使如此你也还是有一部分是胆怯的,你没本事马上上飞机跑回他身边抓着他及夏未到事务所去办离婚。何况他也不会答应吧。
但你也一直都活在後悔当中,你都在想假如当时你能快点完成学业那麽他就不会娶夏未了吧。而如今他身旁的人也会是你。
啊、实在,说到底你还是在忌妒,你还是挂念着他啊。还是,喜欢着他啊。
只是,很可惜了。现在不行了。阻碍已经不是单纯的阻碍了。
他看起来是这样幸福你怎麽舍得让他的脸上再失去光采,你就算如何想他也不能够让他再回到当初那样失魂落魄的他啊。那时候你离开後的他,你不想再见到了。即使只是你是在电脑上看到这样的他、即使只是你是在手机上看到这样的他,你也很不舍。所以,现在好不容易他振作了,所以你不能够伤害他了。
可是如今你当上圣帝的这个冲击,是不是又给他伤害了呢?思及此,你惊骇的打断了自己的思考。脸上笑容逐渐发淡,你怕再想下去你可能会更痛苦吧。
原本失去颜色焦点逐渐有了颜色,看着他的眉头如同当初看你走过海关的样子一样皱起,你突然有些怀疑,当时你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呢?是不是应该要留着的?
五味杂陈。你好混乱。
「豪炎寺……为什麽……」突然眼前的人有了动静,那样小声的呓语传到你耳边有如天打雷一样的骇人,你往退了几步,看着他逐渐睁开眼来与你相视,你的脑中出现了尴尬两字,接着你转身,只想离开。你不想连最後可以这样静静看着他的机会都没有。至少不想让他发现而禁止。
可是他却又叫住了你,那声音混乱而沙哑,想大概是刚睡醒而成,好笑的是你明明无法转身面对他清澈的眼却仍是因为他的挽留而跨不开脚步。
你们之间拖着很长很长的沉默,你红脸急得想离开,从小就有的卓越神经让你发觉後头的风忽然逆来,下意识的转过身,你接到的是刚刚批在他身上的那件外套。
你低头瞧了一眼,又抬起头来,对上的是一脸沉重的脸。
「为什麽?」他像是暴怒的问你,你手一抓,那件外套上出现的是皱摺,你和他对视,混乱的想从脑中找出一个理由好辩解,可是却在那之後却发觉根本没有丝毫头绪。你仍是静默,以慢动作穿回外套。
他的眼眶莫名的泛红,似乎不管你愣住的脸他突然一拳打了过来,紮实打在你的右肩上,曾是守门员当然臂力也不是练假的,你连续退了几步,那种刺激是穿越皮肤到你的心中的痛。
你怔眼看着他,他愤恨的回瞪着你。
「为什麽要这样?在我认为你是坏的之後又温柔的对待我,你真的……真的……」你静静看着他气红的脸颊,他已经明显急到说不出话来了,唯一再和你接触的是他的眼泪,你撑着眼皮,其实你也好难受,甚至好想抱着他哭。
你不是故意的啊。可是却又好像是故意的。你转身背对着他,想得很矛盾,够长的刘海遮住了你的眼,也盖住了你苦涩的眼。这是你的懦弱吗?不是、是你的逞强。你只是高傲了些。
你正想说些什麽时他突然冲上前抱住你,你连他喷出来的气息都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这种靠近的距离是何时没有体会过,曾是你梦寐以求的,如今你心里有些害怕,而他也是,因为他的颤抖一直传来你身上,那也让你心慌。
他的嘴中仍是持续着那句为什麽为什麽,配合着一半的哽咽,你听着却始终答不出话来,你给他的只有沉默。
你让头稍微往前倾,靠在他的被头皮包覆的头顶上,你的眼前已经模糊,却脱口柔唤他的名,你和他都说不出什麽,他长长的手将你抱得更紧,你期望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可是现实却打碎了你的美梦,你实在不懂为什麽你和他总是停在这种阶段的暧昧?不能进也不能退,为什麽会是如此造就这样的结局?
你想你的问题永远都不会得到解答,你的身上依然有那样和他对敌的标示。像是有人在和你说:圣帝啊圣帝,你必须装作冷漠的样子,你不配再拥有他的爱喔。
尽管你知道这麽做你的心和他的心会伤得更重,也还是硬生生地拉开他的手。
不可以了,不能了。你在他耳边轻轻喃道,不过三秒得来的是他像是要破了嗓的拒绝,你连一个基本的笑容都扯不出来,嘴弯的实在难看。
控制不住泪水直接地崩溃,实在,撑不下去了。你全身发颤,像是要咬断钢铁那般用力咬着牙,结果就是你可以感觉到血腥味在嘴中散开,是令人作恶的想吐。
你深深明白自己再不走可能真的会哭,於是你选择快步的离开这里,想要完全远离钓这个有太多你和他回忆的地方。
即使你的耳边隐隐约约地可以听见他那令人心碎的啜泣声,你也不能回头、不能,尽管心很痛、尽管很矛盾也是如此。
你知道这种关系会牵扯到了好多好多的问题。你们两个,是不可以再一起的。从相识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适合。
是始终都不想去承认,那根本说不出口的三个字,是不成立。
为何会爱的困难?你无语。
为何你们不是彼此对的人?你愤怒。
为何这点会不平衡?你逃避。
为何你发觉到的,只有你们都在伤害着对方?
你,总算是──懂了。
为何说不出口的,不是我爱你?
因为,太爱了太爱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