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爱她」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给他一点时间想想,等他好不好?」
又来了。
失恋之後的每个夜晚,我总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袋里的画面像坏掉的影片般不断重复,还不时出现了许多真心话,从「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这类的软弱对白,到「就成全你们那自以为高尚的爱情!」这样的含恨话语,同样的桥段,不同的对话,不停的在脑袋里上演了一遍又一遍,只要一闭上眼,就不由自主的开始自动播放,明明很累,却又睡不着觉,自以为对失恋看开了些,难道就只是自己骗自己吗?
哎!失恋给我的精神打击已经够了,到底为什麽还要受到这种身体上的折磨呢?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着要在那不断replay的地狱中打滚,不如起来找点事做,让自己更累一点,也许一躺下就能不醒人事了。我起身打开了电脑,浏览着MSN上的联络人清单,凌晨,或许在线上的朋友都只是挂网而已,这个时间会醒着的人还有谁呢?随手点开了佑章的对话视窗,我敲了敲键盘。
「好久不见!」
王佑章,我还记得那是在开学不久後的新生运动会上,一个游泳比赛的项目,当时他游着擅长的蛙式,一百八的身高加长腿占尽了优势,速度快得让在场的同学们惊呼连连。
「唷,素素妹子。」佑章传来的讯息拉回了我的思绪,语气活泼连带的我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退伍了是吧,最近过得怎麽样啦?」
「还不就是老样子,找工作罗。」
常听阿和说些聚会的事,对佑章的印象一直是个会烟会酒的疯子。
「嗯,我睡不着,所以上来找人聊一下。」
「怎麽啦,有事说来听听,有我佑章哥替你消愁解闷。」看来还真是找对人了。
「呵,也没怎样啦,就失恋而已,所以睡不着。」
「我就说嘛,当初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你是不是被毒品控制了。」
毒品?这个比喻特别。
「怎麽说?」
「还不就是你突然像失踪一样,很少见到你,想约也约不出来,大家都笑称他是毒贩,一定有喂毒给你,所以你才会死心塌地的『黏』在他身边。」
「呵,原来是这样。」
佑章还特别强调了「黏」这个字,其实这样解释还算贴切,只是我不知道原来当时大家是这麽想的。看佑章这麽形容负心汉,老实说,我应该要觉得无所谓的,反正我们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怎麽还是有股想维护他的冲动,矛盾!
「怎麽样,最近还好吧?要不要说来听听啊?」
佑章现在应该很无聊吧,总觉得他好像已经备好了啤酒和一大盘的花生米,一副等着听我说故事的样子。既然他也好奇,我便把失恋的来龙去脉大致提了一下。
「所以现在的心情已经有好很多了,只是晚上都睡不着这样。」
「我睡不着已经很久罗。」佑章这句话说得有些怅然。
「你怎麽了吗?」我苦笑,想不到连失眠也有人作伴,原来我并不孤单啊。
「我说你现在这样绝对不是最惨的,想当初我是被兵变的。」
当兵最惨的事,除了抽中海陆和金马奖之外,另一个与兵种本身无关的就是-「兵变」。对於兵变这种事,不只是男生怕,其实女生也很怕。
「呃…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说的。」
「没关系,事情也过很久了。」
我并不希望别人翻开自己悲惨的伤口,为的只是安慰我。
对佑章来说,这应该是个很沉重的记忆吧。
「兵变的过程就不用多说什麽了,那时候的我,对什麽事都不爽,还到处呛长官,简直可以说是不要命啦。後来被辅导长关切之後,又吃了好一阵子的抗忧郁药,现在的情况算是好多了,只是失眠没有改善,一般的安眠药对我来说也已经没效罗。」
「虽然我有听说过兵变的消息,只是没想到情况会这麽严重,那你现在还好吧?」
「还好啊,停药了,依然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没疯算是万幸。」
他说的云淡风清,想必那时候的痛,这世上没有人会愿意经历一次。
「谢谢你现在能这麽健康的活着,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我微微笑了笑,对於身旁认识的朋友,我当然都希望他们能健健康康的,而现在最值得开心的事,就是佑章走过那个低潮了。
「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喝一杯试试啊?」
「酒吗?我不太喝的,也没有这个习惯。」
酒这种东西对佑章来说就像水一样,是需要,也很重要,只是我不知道需要的真正理由是什麽,是因为寂寞吗?或许,佑章现在正举杯对着电脑,对着空荡的房间一饮而尽。
「嗯…这样啊。」
「你该不会已经喝很多了吧,总觉得你现在的情绪有点high,话特别多。」
「是这样厚,的确是喝了一点!嘿嘿嘿…」佑章笑得有点坏,果然醉了。
「我感觉得出来耶,这样算是心有灵犀吗?」
「哈,我记得我们生日只差一天嘛,是过生日的夥伴,只是我们从来没一起庆生过。」
「呵,有机会。」
佑章和我都是人称「烂漫」的双鱼座,有时我的确可以理解佑章那些被认为「人来疯」的惊人之举,其实只是衷於自我感觉的「浪漫」而已。
「好像有点茫了。」
「时间也挺晚了,是该睡了,只是不知道睡不睡得着。」
佑章的酒量挺不错的,会茫的话,应该不只是喝了「一点」,少说也喝了好几打。我无奈的摇摇头,明天还得上班,虽然没有喝酒折磨自己,但失眠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呢。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在喝点小酒之後能够失忆,忘记失恋有多痛苦,但偏偏我不是那种喝了酒就什麽都不记得的人,顶多头晕晕,走路左摇右晃,脑袋却比吃了银杏还要清醒,借酒浇愁愁更愁,说的就是我这种人,而且也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烂男人来灌醉自己,真要喝酒,酒所带给我的实质效用就只有伤身,仅此而已。
道别後,我再度躺回床上,经过刚才这麽一聊,眼皮也很重了,为了不让自己再想起什麽画面,只好试着用失眠的老方法-「数羊」来催眠自己,数着数着,数到栅栏都被羊给挤破了,才沉沉的睡着。